低頭道:“回稟殿下,這是從子夜韶華的果實中割取的汁液,可以用來入藥,鎮緩疼痛,每逢戰時,司藥監都會採摘備用。此花在王域唯有重華宮溫泉海交流之處能夠生長,奴婢們不敢驚擾殿下,已稟過青冥姑娘知道。”
且蘭記起溫泉海旁確有其花盛放,花色千般,宛然如盞,觀之可謂美不勝收,不想果實尚能入藥,遂抬手略略沾了一點汁液,聞去但覺沉香如縷,竟有種說不出來的妙曼滋味悄悄繞上指尖,飄入心頭,便那麼化作一絲迷幻的夢境,徑自盤旋不去。正覺驚訝,子昊忽然問道:“這子夜韶華可是以前南域六族的御花貢品?”
那醫女恭敬答道:“是,此花原本生在南域,名為阿芙蓉,當年六族朝貢帶入帝都,先帝因其盈夜盛放,花色絕豔,而更名子夜韶華,賜種重華宮,聽說《大周經》中亦曾有此花入藥的記載,效果甚是奇特。”
子昊點了點頭,跟著抬眼向朱廊盡頭看去,正見蘇陵與叔孫亦兩人一併前來。且蘭知道二人這麼早求見,定有要事,向側微微揮手,那醫女帶著眾人斂袂退步,依次而去。
自昭公離朝之後,蘇陵以昔王身份兼領中樞要職,此時慣穿的水色藍衫依例換做聚雲紋紫錦朝服,風流文雅更添三分貴氣,只顯得氣度卓然,溫文沉練,但卻絲毫不因權位之重而令人覺有壓迫,不改謙謙君子之風。叔孫亦則著朱緣緊袖單袍,配以透雕金簪束冠,外罩纏絲軟甲,一身儒將裝束,眼底隱約的紅絲表明他可能又是一夜未眠,但目光仍舊予人沉著智慧的感覺。
待到近前,蘇陵先對且蘭頷首施禮,跟著低聲稟道:“主上,昨夜接到加急奏報,昭公日前在歸國途中病重辭世,靈柩已由統軍禁衛護送,還歸昭國。”
且蘭聞言微驚,“昭公……唉,昭公已年過古稀,一直抱病未愈,沒想竟這麼快……”
“擬旨以國禮厚葬,著其長子繼承封國,蔭封餘下二子,不必入帝都謝恩。”
子昊眼中掠過一絲極深的波動,彷彿淵海底處暗流急湧而過,旋即消沉,換作淡淡話語。長夜最後一抹星辰的痕跡隱隱泯滅於天光盡頭,日月更迭,交替無聲。
“臣會妥善安排,請主上寬心。”蘇陵抬頭答應,再道,“漠北來人想見主上一面,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子昊修眸輕輕一挑,稍加思量,舉步前行,“見見也好,帶人來琅軒吧。”
“是。”蘇陵略一點頭,先行告退。叔孫亦則陪東帝二人往琅軒而去,邊走邊道:“這幾日據斥候傳回的情報,姬滄回師後調兵沁水邊城,以酷烈手段鎮壓叛亂餘黨,當眾斬殺七百餘人,包括當年僥倖得存,宣國大王子九歲的遺腹子姬原及其母冉妃,將此二人極刑碎屍。依照主上吩咐,此前漠北、赤陵分舵除一十三名暗部精英外,已全部撤離沁水,潛入七城,昨日傳來訊息,姬滄開始在刑衛、高闕等地調集兵力,總數接近二十萬眾,其中多以步卒、車兵為主,至少配備馳車三千餘駟,革車千乘,乃是攻守兼備的精銳重兵,但赤焰軍最為核心的主力騎兵尚駐軍支崤,暫未有所異動。”
用兵之法,察情為先,戰而不知敵情者,必失先機。是以王師專門設有先機營,抽調六軍最為忠心精幹的戰士,配合冥衣樓滲透各國的勢力收集情報,每時每刻,都會有各路資訊送入由叔孫亦直接掌管的先機營,再由其甄別匯總,上報東帝,所以每天清晨第一個來重華宮的人必定是叔孫亦,風雨無阻,幾乎已成慣例。
子昊道:“赤焰軍騎兵乃是姬滄縱橫北疆的依恃,這時自要養精蓄銳,刑衛之外,七城尚有何動向?”
叔孫亦對軍情瞭然於胸,當即不假思索地道:“姬滄在刑衛據兵,西跨厭次,東收仇池,下一步便會推進到丹晝,七城可說盡數落入他手,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