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花扶柳出生,她的娘帶著還在襁褓中的她去找她的爹爹花一刀的時候,花一刀卻是滿口兄弟義氣,賊寇之道。她娘就知道這輩子是沒了指望,便帶著花扶柳回到了妓院。
勾欄妓院,即便是有心為良,也是事與願違的。花扶柳又生的絕美,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蕊,令見者垂涎。幾番周折下來都無濟於事,花扶柳就這般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上了雅妓這條路。而那時候的花一刀,在賊寇猖獗的皖中一帶因著有勇有謀、劫富濟貧已是名聲鵲起,赫赫有威了。
日子如流水,就這般平平淡淡的過了下去。花扶柳的娘因為得了喘疾,在她十六歲那年就去了,直到死之前也沒見到花一刀最後一面。而花扶柳的命運,也在十六歲那年被徹底改變了。
正是那一年,她在乞巧節的花燈會上,偶遇了允帝!
“那時我本還在孝期,對什麼事兒都提不起興致,最後是春痕看不下去了,非拉著我去花燈會上看看。”說道這裡,花扶柳不自覺的笑了笑,略顯蒼老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少女般的嬌態。“他是新帝登基,也正是個貪玩的性子,就這樣因為一個眾人都猜不出的燈謎,我們就遇見了。”
這一偶遇,便是情深意重來勢洶洶。允帝當年正年少,雖後宮早已有佳麗無數,可是花扶柳的美,不似他宮中妃子那般刻板無趣。她的美,藏著靈動,隱著激昂,浮著妖媚,顯著狡黠,一時之間,竟讓允帝痴痴迷戀欲罷不能。
翩翩才子配佳人,花扶柳又何嘗不是對俊雅貴氣瀟灑斐然的允帝所動了真情。
而那時,她不知他真實的身份,只單純的以為他是晁新哪個大戶人家的嫡長公子。情到濃處便是沒了忌憚,毫無遮掩。
等到允帝的身份一暴露,兩人早已是天雷勾動地火,山盟海誓無邊無際了。
可是世間的情話,哪裡就有這麼美好如仙,幻化似真的?當恩寵敵不過權勢,當愛憐敵不過江山社稷的時候,花扶柳對允帝的情意,就顯得多餘而累贅了。
“新帝登基,自古便是風雨飄搖的難事。他根基不穩,若不是先帝子嗣中只有他的年紀最為符合,怕是這九五之尊的位置也輪不到他。朝中諸多大臣不滿聲一浪高過一浪,他無奈,只能一面暗暗培植屬於自己的勢力,一面費心周詳從中斡旋。就這樣,左相查查爾和右相馮庭廣還有你義父便冒了頭。”花扶柳說道這裡,眼眸中突然閃過一抹戾氣,快的轉瞬即逝。
馮庭廣此人對允帝可謂是忠心不二的,所以這份忠心之中又加雜著濃濃的愚昧之色。因為當年允帝重用他的時候,他乃是罪臣之子,本應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京的,只因為允帝一句“此人有才,棄之可惜”,他的命運,瞬間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谷底騰空駕雲,這滋味自然妙不可言。但好在他腦子裡一直記著這份知遇之恩,為官後便是事事以皇家為重,樣樣以帝王為尊,自然就很得允帝的賞識。
“所以姑姑是這樣同義父相熟的?”芙香聽到這裡,才輕輕的開了口。
花扶柳點點頭,“那時你義父還是官拜二品的禮部侍郎,真正是風度翩翩、雅人深致。皇上微服出宮,多半是他伴隨左右。久而久之我也能通他聊上幾句,就這樣認識了。”
“那後來……”芙香忍不住問道。
“後來?”花扶柳的雙手緊握成了拳,額頭因為咬緊的牙關而暴顯了條條青筋,她的面容一下子變得宛如修羅,猙獰而哀憐。
後來,查查爾因為得到了允帝的賞識,便開始暗中大肆擴充套件自己的勢力。而允帝專寵歌妓的傳聞也在宮中慢慢散開,不少言官進言上書,要求新帝自重憐愛,著江山社稷,勿貪圖美色。
查查爾又趁著這個大好時機,主動獻美,將自己嫡親的妹妹送入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