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隱隱感到自己仍舊活著的,或許就是這種奇妙感覺的本身。
可就算這種心靈最深層中的隱隱感覺,也漸漸的開始被虛無的力量抹去。
電光石火的一霎,或是等待了億萬年的久遠,一股洋溢著融融生意的力量,就像母親一般將他包裹了起來,滋養著他已經開始慢慢消亡的心靈力量,使得他心靈中本已快要消散的那種奇妙感覺,重新生長起來,同樣洋溢著生的喜悅。
鍾道臨好像忽然成了一粒剛剛鑽出土壤的種子,伸吐綠芽,慢慢的長成了一棵大樹。那個從一粒種子長成大樹的過程,既長遠又短暫。
其實這很難有長短的界限,在這段生長的時間內,他看淡了春去秋來,林中無數物種的繁衍,對自然深深的愛意,涵養包裹著枝葉覆蓋的這片天地。
忽然,遠處來了一個提著斧頭的男人,剛走到樹下便對他說:“大樹,我聽到樹林內的很多動物都在講,春天,你讓它們啃噬你的葉莖;夏天,你幫它們遮陽;秋天你散下滿身落葉,幫助它們冬天擋雪,你也幫幫我吧。”
鍾道臨沒有說話,覺得他並沒有做過什麼,只是順其自然罷了,萬物各取所需,又怎麼是他的功勞。所以,他沉默。
提著斧頭的男子,見到大樹不說話,便收起斧頭,撿拾起了地上的枯枝,道:“我這次需要的乾柴不多,就不麻煩你了,真有困難,我還會來找你。”
鍾道臨依然沉默。男人見大樹仍舊不說話,撿起些乾柴就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又來了,對大樹說:“這次我就把你砍下,好用的身體,搭建我的房子,我要過冬了,既然你這麼無私,就犧牲自己,成全了我吧。”
男子說罷,提斧就開始砍。
“先別動手!”
男子見大樹終於開口,臉現喜色,卻聽大樹不緊不慢的說道:“砍我沒有關係,我身上的每一條分枝,都是我重生的種子。但請你從樹頂往下砍,先砍我的枝頭,再砍我下面的身軀。”
“從你頭上往下砍,直到最後你才會倒下,難道你不怕疼麼?”
男子似乎有些失望。
鍾道臨並不覺得生生死死是多麼大不了的事情,平靜道:“我已經活了太久,看淡了天地間發生的一切,可是我身旁剛剛長成的小樹,身下棲息的小獸,它們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你從我頭上砍,便不會砸到它們了。”
男子道:“這樣你也會死,何必用你長久的生命,來換它們短暫的一生呢,不如你幫我用枝頭捆住你身旁棲息的小獸,我用它們的毛皮,去換建房的木板也就是了。”
大樹真誠道:“生命就是生命,沒有長與短的分別,即使我身下的小獸,頭頂巢內的幼鳥,只不過能活幾年,即使我仍有上千年的歲月,在生命的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如果要用它們的生命,換我的生命,我餘下的生命,也將不再是生命了。”
鍾道臨話罷,男子周身突然散發出一股毀滅萬物的騰騰殺意,怒吼道:“好,我便讓你知道悠久的生命,與短暫的生命,究竟是如何的天差地遠。”
猛地,鍾道臨心頭一熱,似乎被烈焰燃著,想要掙扎卻更加的感到灼熱,所處的空間突然轉化,變成了一處正在熊熊燃燒的森林。
成百上千的大樹已經被火焰吞噬,林中的鳥獸驚慌逃亡,鍾道臨忽然發覺自己成了一隻鳥,周圍都是熊熊的大火。
模糊的記憶,卻從心底深處清晰傳來,它瞬間就記起了過去的歲月,明白自己一直棲息在這片樹林內,每一草,每一木,都是那樣的熟悉。
這是一片養育了它的森林,可如今卻被烈焰吞噬。
一股悲傷的感覺從心靈深處升起,它舞動著翅膀朝林外飛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火焰忽然停住,扭曲間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