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小食,皇帝陛下預備自宣室殿起駕去皇家圖書館。
知道皇長子的母親竟然耗在那還沒走,天子挑挑眉,無可無不可地讓寺人去傳話——如果執意堅持,慄夫人可以先去天祿閣等候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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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祿閣的正殿上上下下完全木結構,無任何金屬的裝飾或擺件,是個充滿典雅氣息的地方。
屬官和侍從們早早就退開了。
他們不能不退!皇太子的生母如今匍匐在地板上,悲悲切切,涕淚滂沱,形象敗壞到有辱斯文的地步——不談皇儲殿下的臉面,即使是為了自家的前程,‘走’才是上策!
流散著木頭清香的宮室內,只餘有天子和慄夫人兩人。
匆匆瞄了眼那張被淚水沖壞粉妝的臉,皇帝迅速將視線拉高三尺——就像胖子扮嬌弱很難看,中年婦女最好也別玩什麼‘梨花帶雨’!
不痛不癢地關心兩句,皇帝陛下目光停駐在慄夫人身後三尺遠的地面,緩緩問道:“此乃……卿之願?太子之願?”
“呃……”慄夫人聞言一滯,緊接著便有些著惱:‘怎麼突如其來的,問起長子阿榮?難道我就不能有所求嗎?’
可念及將皇太子兒子拉進來可以增加砝碼,慄夫人趕忙飛快地回答:“太子榮所思,與妾相同。”
挑挑眉,天子不置可否。
視線落到慄夫人頭頂,劉啟皇帝淡淡地吩咐皇太子的生母:既然劉榮也是這個想法,就讓他過來當面談談吧!談過之後,才能做決定。
“陛下?”聽到這個答覆,慄夫人頗感失望,不甘心地在席上膝行兩步想要再求。
然而僅這點時間,皇帝陛下已然離席、起身了!
淚眼婆娑中,慄夫人只能無助地凝望皇帝離去的背影:“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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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天子的儀仗透過兩座宮城之間高高的複道,駛入皇太后的長樂宮……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屬?列星安陳?出自……湯谷,次於……蒙氾。自明及晦,所行……幾里?夜光何德,死則又育?厥利……維何……”長信宮的東殿,嬌嬌翁主軟綿綿、甜沁沁的聲音和著自殿門外不斷湧入的草木清香,燻得人——醉!
皇帝劉啟微合著雙目聽侄女背功課,整個人懶洋洋的。
竇太后依在高高的軟墊上,花白的髮髻歪向一側,昏昏欲睡。長公主取過條薄被為母親蓋住腰腿,隨後側臉掩口打了個很秀氣的哈氣。
抱著胡亥兔的平度公主就快睡著了,腦袋一衝一衝,煞是可笑。邊上的竇表姐精神還算旺盛,正從針線籃的一摞邊角料中翻翻撿撿,想給胖兔子拼出條夏被。
其實,竇貴女犯不著如此費事。
胖胖兔漲待遇了!有了上回英勇救主的優異表現,長公主和竇太后對胡亥越發珍惜,為它置辦了新窩、新枕頭、新被褥、新餐盆和新水碗……還添了一名宮女兩個奴婢專門伺候兔子的起居和清潔。
雖然胡亥不缺,竇貴女卻依然希望能自己動手——畢竟,親手做的禮物才有誠意嘛!
‘若阿嬌遭遇不測,我可怎麼有臉在宮裡呆下去呢?我可是姐姐啊……’把兔子從平度公主懷裡拉過來一點,憐惜地揉揉後背上細軟的兔毛,竇表姐由衷感激:‘還好有胡亥及時指明方位!否則……聽那些南軍議論,只要晚一步,水就漫過人了!摔不死,也會溺斃……’
“成矣,成矣!哈!!”總算背完了,阿嬌快樂地原地轉個圈,一頭歪到皇帝舅舅身上:“阿大,嘻嘻……”
“善,大善!阿嬌……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