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透了。
“啊!”四姑娘雅靜一聲尖叫,她終究沒忍住好奇,往水缸裡看了一眼,只那麼一眼,雅靜就認出了白貓正是自己的雪團。四姑娘如爛泥般癱軟在地,為了這隻貓,雅靜和多少人起過爭執,叫雪團的小傢伙也確實可愛,剛斷奶的時候就到了雅靜身邊,雅靜就當寶貝似養著,好吃好喝都緊著它,在北四間伺候的人都知,得罪人也不能得罪四姑娘的心肝寶貝。
這會兒雪團溺死在水缸中,雅靜心裡的愴然可想而知。
有人已經將哭哭啼啼的四姑娘扶出了後園,元輝示意笑槐將凝萱拉走,他滿臉鄭重的用劍鞘挑起水中的死屍。那雪團渾身溼漉漉的長毛,無一不淌著水滴,許是泡的時間久了,連腦袋也越加發脹,原本可愛,如今也免得可怖。
不少圍觀的人悄悄背過身去作嘔,大半夜看了此等慘狀。雖說不是真人喪命,可也夠大家“回味”了。梁媽媽臉色白的像一張蠟紙:“三少爺,五姑娘,贖老奴無禮,還請兩位借一步說話。”
元輝看了看凝萱,凝萱倒是挺坦然,沒有什麼受驚後的疑神疑鬼。兄妹二人跟著梁媽媽進了東五間,一進門,就聞得撲鼻的回魂草的味道。這回魂草是靈艾的別稱,苦澀明目,原是大周處處可見的一種野草,像廉國府這樣偌大的宅院,什麼小樹林,假山後總有些瘋長。有人說,受驚之後用此物煮湯喝下,或是點了火盆子將它一燒,魂魄就能召回,惡靈就能退散。只是味道不好聞。
梁媽媽不耐的捂著鼻口走了進來:“宋嬤嬤的手腳倒是快,我都不曉得這靈艾哪裡去尋才好。”說的好像凝萱先有準備似的。
元輝大為不悅:“看梁媽媽說的,凝萱才幾歲,碰上這種事兒害怕都來不及,媽媽不說先找作惡的端由,倒像審犯人似的拷問起凝萱了。”
梁媽媽被氣了個倒仰,越發認定此事是五姑娘故意為之。她必定是知道老太爺要給其換院子的事兒,所以才鬧騰的兇,連鬧鬼的事兒都叫嚷了出來。
梁媽媽被三少爺數落一番,便沉著臉問碧潭事情的經過。
“回媽媽,我們東五間晚上一向是謹慎,所以晚間入睡的時候定然要在後窗戶的臺沿上擺只瓶子以防萬一。進三更的時候,我睡的迷迷糊糊,隱約就聽見梆子聲兒裡帶著點不同尋常。不大會兒,後窗戶被人推開了一條小縫,瓶子應聲而破,可是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個白衣的蓬頭女鬼,吊著白虎眼往裡看呢!”
碧潭聲音沒有起伏,說話時面色又不乏刻板,聽的梁媽媽心裡直抽筋,她這樣的年紀,對鬼神一說深信不疑,碧潭是老太太身邊的舊人,絕不會陪著五姑娘一起欺瞞自己。
那是真的?
梁媽媽心中一凜,若是真的,那今晚的事兒絕對不能小覷。梁媽媽看向凝萱,語氣放緩了許多:“聽說姑娘這兒還撿了一隻繡鞋,不知能不能叫老奴看看。”
凝萱小臉僵硬,嘴巴抿的緊,梁媽媽不敢深說,只能求助似的看著宋嬤嬤。宋嬤嬤雖不齒梁媽媽為人,但還是轉身去了屋子外,不大會兒,用紅紙包了那雙雪白雪白的小繡鞋進了花廳。
梁媽媽壯著膽子將紙包拆開,露出裡面那隻巴掌大的小鞋來,梁媽媽詫異的翻看著鞋底,上面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這倒是奇怪了。”
凝萱接過話茬來:“媽媽也看出裡面的奇怪了吧?後院到處是泥土,縱然再幹淨,怎麼可能會纖塵不染?除非,除非”凝萱吊著梁媽媽的胃口,急的梁媽媽也顧不得什麼,直瞪眼:“姑娘心裡有什麼成算,只管說出來就是。”
凝萱心中一笑,嘴上卻仍舊有些膽怯:“碧潭剛說的半句虛假沒有,我們看到的確實駭人,一眼嚇掉人的膽。媽媽想,這鞋子滿是鮮血,又腳不沾地,除了還會有什麼?凝萱現在想想就覺得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