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尋雷歐的這個過程裡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她總是習慣於把別人放在第一位,為什麼總是明明白白的把自己對他人的看重呈在面前,因為她期望一片赤誠可以換回同等的重要,她害怕被人輕視被人遺忘,或者害怕沒有價值被放棄。
她不敢想象哪天自己消失了,任何人都不為所動的場景,那於她來說是何其可悲的事?一想到萬一她不幸離世,直到屍寒惡臭都沒有人發現,她驚得脊樑骨都發涼;手也不自主地攥緊了他的肩袖。
“那你會走嗎?”他的雙腳頓了一下,輕微到不可察覺,輕聲的反問,伴著玩笑的輕快感,似乎對於她這個問題滿是無奈卻也只是縱容著,葉聲聽得心裡劃開層層漣漪,緊張的心緒也消散開來,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這句話恰巧一語點醒夢中人,她確實不是那麼一個輕易放手甩身就走的人。
“既然擔心別人不會找你,那你不走不就好了嗎?”他的聲音冷靜的沒有溫度,她看不到他的臉是什麼樣的神情,莫名有一種就像當年他冷眼看她咋呼的感覺,一面凝望著喧鬧,一面止水寧靜“找你的人不一定是在乎你的人,不找你的人也未必就不在乎你,不管是人心還是情義都不只是這樣可以衡量的。”
他知道她這一問不過是為了一己的私心,想要證實自己的價值,想要滿足內心的虛榮心,想要尋求滿足的安全感。只是說出來的話,她會生氣,會惱火,會矢口否認,所以他只能這樣說教,點到為止。
葉聲也清楚自己問的問題太過感性,道理她都知道,只是很多時候她寧願被感性驅趕著,也不要在過度清醒中自我消遣。
他感覺到身上的人重重嘆了一口氣“別擔心,雷歐這小子還是有分寸的,咱們這樣都沒找到不就說明他肯定躺在哪裡睡大覺呢”
葉聲也附著他的玩笑勉強擠了個笑容“但願吧”。又往前走了幾步之後葉聲吭了一嗓子,何嘯吟察覺到她支支吾吾像是有話說“怎麼了?”
“你能不能給我講講路北的事?”
何嘯吟歪著腦袋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繼續向前走去“我覺得她是一個很精緻的女人,連死亡都追求完美的女人”他把讚歎隱藏在惋惜裡,莫葉聲聽得仔細,她更加想要知道是什麼樣的路北,能夠連死亡都可以用美來形容。
一路上聽他斷斷續續的講了些他知道的大概。
路北的外婆家跟雷歐家是鄰居,路北小時候沒人看管了就賴在外婆家,她比這裡的孩子們大六七歲,通常是個孩子王,帶著雷歐何嘯吟他們幾個弟弟妹妹們玩耍。她這個姐姐當的很是不合格,什麼都跟他們搶著玩,跟他們一點代溝都沒有,要不是個子比他們高,一眼看過去就是同齡人。
雷歐總喜歡粘著她,打從見到這個姐姐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就粘在她身上挪不開,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有好幾次都是玩累了睡在小北外婆家,最後被雷媽媽用被子裹著抱回家睡覺。那個時候雷歐總是很認真地說長大了要娶小北姐姐,可是長大了他卻再也沒有說過,誰還會把童言無忌當做誓言來對待,大家都是這麼想,雷歐卻一直都記得這句話,他記得小北姐聽了他的話面露懼色,可下一秒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說“屁大的孩子就想娶媳婦,小流氓”那個時候他不懂,小北姐出事了以後他仍然不懂,可是當她終於徹底消失的時候,他恍然想起那一幕,眼底溢滿了深深的自責,何嘯吟記得雷歐曾經在很多次迷濛中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他哪裡知道為什麼?他只知道陪雷歐滿飲杯中酒就夠了。
何嘯吟對於路北最為豐滿的記憶大概停留在七八歲的時候,路北莫名其妙地殺了人進了監獄,被關了幾年。他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和雷歐搶彈弓,雷歐甩給他彈弓就跑回家了,他一個人在那回味著新鮮出爐的熱乎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