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戰敗,曾長期在海軍任職的學者嚴復“想喚起改變貧窮落後的覺悟”,於是第二年便提筆翻譯《天演論》。
為什麼選擇《天演論》?在後世最普遍理解是嚴復在用《物種起源》裡面的一般規律、用“進化”這個科學觀點解釋人的事情,解釋社會問題。這種功能,在《物種起源》裡是找不到的。而與原著不同的是,《物種起源》的作者赫胥黎堅定地維護生物達爾文主義、反對社會達爾文主義,這本書的後半部分──“倫理學”所講述的,是人類社會不同於自然界,不適用進化競爭規則。因正值“國難”,嚴復只翻譯了《進化論與倫理學》的前半部分,斷然把後半部分刪掉。
達爾文在中國的誤讀由此開始。
就這樣,對達爾文的誤讀,在中國被一步步激化。甚至於在後世,有人稱《天演論》於中國之影響甚於《資本論》,對於這本爭論頗多的中國式的進化論著作是管明棠從來沒有拜讀過的,此時看見,也不覺得有些好奇,便從書櫥上取了下來。
翻了翻,雖然文言式的文章並難不倒管明棠,可嚴復在文中關於進化論的論述卻絲毫不能提起管明棠的興趣,因為歷史一再證明了一個事實,進化論在中國不受懷疑推崇,直接改變了整整一代人的觀念與思想,而達爾文的進化論於中國更是完成了從生物進化論到社會進化論的銳變。
看著手中這本影響了中國百年曆史發展的書本,此時更吸引管明棠的卻是一旁的批道,對於同樣好讀書,好批註的管明棠來說,他清楚的知道,讀書批註有時能揭露一個人的心境。
“物競天澤、優勝劣敗,國之公理,今國勢積弱,故需救亡圖存,以免民族淪喪……”
“適者生存,固然為自然之規律,然野獸豈存人性?適者之適者與強者等同,“物競天擇、優勝劣敗”八字,等為弱肉強食者背書,而忘了老子“弱之勝強、柔之勝剛”的道理。民國十八年夏。”
書上的批註是自相矛盾的,相比於清末與民初的批註,管明棠發現這本《天演論》中,更多的批註卻是在民國十三年之後,而其中大都對這本書持批判態度。
“以適者生存之道為倫理之德,豈不對弱者少之同情,而多之自利損人之“生存”之舉?”
“劣態之法則,人是否當棄老弱病殘者以優勝之?”
……
終於,合上這本影響中國未來百年曆史的《天演論》,書中的批註,卻是讓管明棠整個人處於驚訝之中。
“印光先生啊!”
搖頭長嘆一聲,管明棠便將嚴復的《天演論》又放回了原處,心想著,這位未謀其面的印光先生,能在這個“天演”盛行的時代,從《天演論中》得出這些結論,實在是難以想象,畢竟世界對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批判是在二戰後,至於批判的原因除去其違揹人類基本倫理,更重要的一點是社會達爾文主義為納粹提供了生物學上的理論依據,儘管其是站不住腳的。
“難不成這個印光先生,還是一個學者不成?”
心下如此思量時,卻聽到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表小姐回來啦!瞧這雨下的,我還怕你被淋著呢……”
樓下傳來的是王媽的聲音,
“表小姐?”
微覺詫異之時,樓下又傳來幾聲少女格格的笑聲,如銀鈴一般的笑聲聽起來很民悅耳,可以想象出一個年青的女孩在客廳內歡喜模樣。
“是雲婷送我回來的,她家裡派車去學校接的她?咦,王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