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皇宮之內,這般叫人不開心,便是連一縷香魂都不願住在宮內,”碧落想起杏妃、泰王、謙王,又想起喬瑜受的幾劍、皇帝父子在勤問殿前的對話,若有所思,心有慼慼,“難怪他說此處不是修善之地。”
“可侯爺是皇子,再不開心,也只能順其自然……”四平淡然地望著碧落,這幾番話雖講得緩慢隨意,可字字清晰明心透骨,分明是他刻意來指點碧落,碧落又怎會不明白。她心中再是失意難解,終是微笑著屈指,在桌子上叩了兩下,又對四平眨了眨眼睛:“四平叔,多謝你!”
四平也笑咪咪地眨了眨眼:“謝我甚麼?”
碧落微笑道:“謝你陪我聊天解悶。”
四平哈哈大笑,拍了拍碧落的肩膀:“丫頭一直都聰明伶俐,自然不會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他言語鼓勵,可碧落卻只是淡淡一笑。她瞧見自己的身影被燭火映照,長長地映在無待居門口的地面上,再抬眼望著門外,原來此刻月已西沉,夜色將盡,又是快要破曉的時候。
今夜能入這常明候府,便連碧落都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勇敢至此,抑或是卑微至此。而那人終不肯再見她,她的心亦終如月兒西沉入海,怎會有勇氣再相候一夜?她心中微嘆:“四平叔,只怕我終究是要辜負了你的心意了。”
她轉身朝四平福了一福,直起了身便快步朝著府門而去。後面聽到四平著急地叫她:“丫頭,碧落……”她卻一把拉開了大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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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日,一晃而過,今日已是三月二十五。碧落一人坐在房裡,收拾著去?輪蕕陌?ぁk?嬪蝦?Γ?匝宰雜錚骸昂盟埔裁揮惺裁炊?骱麼??蒙霞訃?路?5攪四潛擼?羧繃碩?鰨?星褚鑀懲持匭侶蜆?昧耍俊?p》“若缺了一闋簫聲,可還買的來麼?”房門被人推開,有人倚著門問道。
碧落頭也不回,手也未停,仍是收拾著,一邊笑道:“邱繹爹爹是?輪蕕拇蠼???醫星袷啦?鏤醫猩?輪葑詈玫拇刁鍶耍?撾蟻胩?囊磺?闋嗄囊磺?!?p》“便是簫曲買的來,那吹簫之人,你可能尋來一模一樣的?”那人又問。
碧落頓時收斂了笑容,低聲道:“我已蒙邱繹寬待了三月,眼下期滿,我無法再違約。”
“可未過今夜,便是期約未滿。你掛念了他這七八年,眼下不過一時之挫,便要就此放棄麼?”那人道。
“珞如,我向來都是心志不堅。若非如此,我當初也不會因為錯認了謙王,失意之下而允了邱繹。”
碧落咬著唇又道:“何況,我相憶他無意,我又何必心心念念,於我何益?”
珞如再不多言,只瞧著碧落,一下一下地收拾包袱,再將包袱繫上結。她搖了搖頭,轉身又離開了。
正文 39 明日將行
可碧落那正在系行李的手卻頓時停了下來,那個結怎麼也打不下去。整個曄香樓前後也像是倏然寂靜了,耳中再也聽不到絲毫聲響,只有她自己,只輕輕撫著這藍色的包袱,與那人的衣衫一模一樣的顏色質地,嘴裡喃喃念著:“將子無死,尚復能來?”
將子無死,尚復能來?碧落忽然明白過來,其實智慧如西王母,早就曉得,原來這世上,相別總是要多過相逢;傷離總是要多於歡聚;明日將行,她始終是寂寥一人,孤身上路。
她一人木然坐在房內,渾然不知時辰,直見到天邊幾顆孤星寥落,下弦月在濃濃霧霾中穿行。她終於狠下了心,手指一穿一勾,將那包袱緊緊地繫上了一個死結。
她聽到外面院中有動靜,出了門朝下面一瞧,原來是郭恩在院中做事,她心中一動,叫道:“郭恩。”
郭恩抬頭朝她笑笑,碧落微笑問道:“曄香樓可找到東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