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裡,林子的臉型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不清,林子媽哭天喊地的叫喚持續了很久,誰也無法平息她撕心裂腹的哭嚎。再也沒有比哭喊死人的聲音更讓人戰慄了。
緊隨而來的是對林子活著時的新鮮記憶。我驀然中又看到了林子的憨樣。現在,林子的墳頭已經蕩然無存,覆蓋上面的是無邊的金黃玉米,這東一顆西一顆歪倒的玉米形象讓我湧上一陣痠痛,林子的命運就在我眼前玉米地裡化作一陣快速行走的旋風,我看到這旋轉的風沒命地卷著玉米秧子,連根拔起的秧子在空中被殘忍地撕碎、揉爛,一直捲上天空,飛到天邊,不知道帶到哪去了。我想到林子教給我的那首讓人毛骨悚然的歌謠。
旋風,旋風,你是鬼,
三把鐮刀砍你腿……
砍你腿,堵你嘴,殺了你這大魔鬼……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守望者的淚水是如此豐沛。
第十章 偷盜
過去的陽光是那麼的鮮豔耀眼,照耀著兩個傻子青年,兩個黝黑泥鰍般的身子沐浴在昔日的天光中,他們把自己弄得滿身泥水,通體埋汰咕唧,還蹦著高兒地大笑。我真為他們的將來開始犯愁啊!這樣的兩個人不知道能不能娶上媳婦,我們村裡看來是又要多兩個光棍了。
我實在不想看下去了,就得意洋洋地對他們說:“你倆給我停下。”
他倆就停了下來,木然立在臭水溝裡,等待著我的下一句話。
我拿出了幾個黃澄澄的香瓜,舉在了空中晃晃。譏誚和不屑的目光分明看到了他們開始流淌口水。他們也知道在我的家鄉,只有過大年的時候,才能分到少量的蘋果和凍梨,那還是在冬天,太遙遠了。
我用香瓜折磨了他們一段時光,我看是時候了,就問你們,想吃嗎?
他們還顯得很謙虛、很自重,很愛面子,也很不好意思,只是看著我手中的香瓜,憨憨地傻笑。
我把眼睛一瞪說:“笑什麼笑,吃不吃,不吃我撇了。”
他倆噼啦啪啦拖泥帶水衝上岸來,從我手中奪下香瓜,用脫在岸邊的破褲衩擦了擦,咔嚓咔嚓啃了起來。
我故作玄虛地問,好吃嗎?
“好吃,好吃,……你在哪兒弄的。”
我說,如果你倆還想吃就跟我來,吃得甜嘴叭舌直咽口水的倆人,屁顛屁顛跟我走了。
我們仨騎上馬,迎著雨後的草香,朝著我們的要去的地方進發。
我潛伏起來,說是給他倆放哨,還介紹了我上次單獨行動的成功經驗,大愣咬了咬嘴唇說:“俺倆知道了。”
他倆像兩匹成了精的山貓,動作敏捷地向紀家屯的瓜地靠攏,很快他們就發現瓜地上的香瓜和他們剛才吃到肚子裡的一模一樣,直恨自己手長少了。一會兒,我事先給他們準備好的袋子就快忙乎滿了,我真為他倆的能幹勁兒感到高興。連連暗自誇他倆好樣的。
正當他們取得戰果轉身要返回時,一個聲音像雨天的炸雷響起。
“都給我站住”
給誰站住啊!快跑吧!我翻身上了馬,眼睜睜地看見林子和大愣成了紀家人的俘虜。兩把長槍頂著倆人的腦袋。
我騎馬追趕落日回家了,我以為這次偷瓜是一次快樂的遊戲,結果卻惹出了大麻煩。在村口,我遇到了那個帶眼睛的付先生,他對我高呼:不好好讀書,又跑到哪去了。我急三火四地對他說:
“我現在沒功夫搭理你。”
回到家不久,就聽見有人咚咚在拍打我家的大門,我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我害怕的事情終於出現了,該來就來吧,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見林子和大愣這兩個窩囊廢被紀家五花大綁地押進來了,紀家老大紀偉是來找爺爺算賬的。當時我心存僥倖,心想大愣和林子是賊,被你們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