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再加一腳:“我看你喜歡的不是秦國昭,而是權傾朝野的祚慶公主吧?”
他垂頭,無言站了好久。悶風沿著衣縫吹入,涼得汗溼的肌膚寒意頓起,瑟瑟發起抖來。我緊了緊身子,惡聲到:“你自己在這裡想個夠吧,本公主沒功夫陪你發瘋。”抬腳要走,卻見他抽出匕首,發狠地劃破掌心,割了一地鮮血。
“我蕭長謠以血盟誓,對你所言,從來句句肺腑,我知道你與別人不同,你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強求你答應我什麼,只求你記得,往後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等著你。”
我死命咬著唇,不讓淚水流下,毫不猶豫要逃開。他欲欄,那殷紅的血染了我一手臂,一句低吟滑過耳邊,“記得回頭”,如風,亦如咒。
17、和親(補全)
夏意溶,暖香濃。夜色已深,宮娥盡退的寢殿內,只留抱香、向秋隨伺。銅屏前一雙燭火,在悽清的臥室裡頭,燻了一股異樣的溫悶,像流河沉沙,重重的,緩積於胸口,不得抒發。
向秋清點完行裝,默默端來香茶,吹得半涼,才奉至跟前,輕聲安慰道:“娘娘身體本就不好,不是公主的錯,您別怪自己了。”
我張了張嘴,想起老烏龜當年收我為徒,曾說漏嘴那半句“女命破宮”,我透過鏡子看她,悽然一笑,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講。
二哥府中路雜,我心神不寧的轉了半天,才尋到了偏殿。待跑進外間,抬頭一看,才發現原本斂容正色的宮女們,無不滿臉驚惶的盯著我看,彷彿眼前來了什麼惡鬼邪妖。我心下不悅,低頭一看,才恍覺自己那雪白底衣,叫蕭長謠的血染了滿袖腥紅,看著非常恐怖。我本不想計較,可看見她們那花容月貌,卻配了一臉菜色,實在可笑,緊繃的神經一鬆,便起了玩心,使勁拉長了血衣,曲起血指,遞到她們跟前說:“瞧見了麼,我被你們二皇子害得廢了手指,你們不如砍了自己的還我吧?”
不少人聽了,嚇得從地上跳了起來,連呼饒命,更有幾個膽小的立馬暈了過去。我正看得哈哈大笑,忽聞背後一聲慘叫,只見母親從裡間迎了出來,以為我在殿上被父親上了大刑,接連一陣猛咳。
我心中一陣驚慟,急急忙忙扯去衣衫,正解釋著自己沒有受傷,卻已見孃的嘴角隱隱掛了血絲。那血,這麼淺,依稀貼在唇邊,不仔細看,彷彿就是暈開了的胭脂。看在我眼中,卻觸目驚心,絲絲都是深沉的悔痛。還沒來得及擦去,便見她“哇”一聲,接著噴出一口濃血。
奶孃用手去盛,卻接不住一半,那刺目的鮮紅在空中潑染開來,密密麻麻落在我臉上,髮間,心裡面,像坊間個故事裡縛妖的黑狗血,將我震得呆立當場,只懂看著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擁著她躺回裡間。
幸虧抱香冷靜,立馬衝出門外,遠遠看見一個小廝經過,三言兩語便說清了狀況,打發他託蕭長謠秘密請了大夫過來。
我腦裡一片空白,跪在軟塌旁邊,只顧幫娘拭著盜汗,對身旁一切渾然未覺,待見蕭長謠和近衛半押了個大夫進門,才晃過神來。
她雖昏倒過去,但眉間深蹙,顯是疼痛萬分。額角數根打溼的長髮,彎彎曲曲的粘在頰旁,宛如廢池深底的綠藻,濃濃的散發著死亡的腥臭。那大夫圍著她診了半天,卻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我心急火燎,怒喝一聲“庸醫!”,一咬牙對向秋道:“去把平常給娘看病的張太醫傳過來。”
蕭長謠一聽,立馬攔道:“咯血癥可大可小,若讓心人得知,難免要興風作浪。”我猛然回首,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那是我孃親!”說著便要甩開他的手,誰知他死死拉著,那草草包紮的手,已滲出血水來。
我死死盯著他的眼,卻不肯鬆口,只覺得心急火燎,雙眼發酸,那炙人的淚在眼眶中轉悠,幾乎要翻湧出去。手下愈加用力,再來已是一片潮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