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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從口袋抓出很多東西‐‐的確很多東西,從中分出一張皺巴巴的一萬日元鈔票。鈔票不太舊,只是皺巴巴的。十四五年前的一萬元可不是很小的數。我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不拒絕為好,便接了過來。

&ldo;謝謝。&rdo;我說。

婦人似乎意猶未盡,像是不知如何表達,就那樣注視著右手的酒杯。杯空了。之後她又看著我。

&ldo;要是再開始做剪糙坪這活兒,給我打個電話,什麼時候都行。&rdo;

&ldo;嗯,&rdo;我說,&ldo;會的。又吃三明治又喝酒,謝謝您的招待。&rdo;

她在喉頭裡發出不知是&ldo;唔&rdo;還是&ldo;哦&rdo;的一聲,隨即迅速轉身朝房門走去。我發動引擎,開啟收音機。時間早已過了三點。

途中為了驅除睏意,我走進路旁的飲食店,要了可口可樂和義大利麵條。麵條味道一塌糊塗,只吃進一半。但不管怎樣,肚子還不算餓。臉色陰沉的女侍者撤去餐具,我坐在塑膠椅上迷糊了過去。店裡空空的,冷氣開得正好。睡的時間極短,夢也沒做。睡本身就像做夢似的。然而睜開眼睛時,太陽已弱了幾分。我又喝了一杯可樂,用剛才接的萬元鈔票付了帳。

在停車場上車,把車鑰匙放在儀錶盤上吸了支煙。種種零零碎碎的疲勞一齊朝我湧來,我終於覺得自己是很累了。我先不開車,沉進駕駛席又吸了一支煙。一切恍惚發生在遙遠的世界,如同倒過來看望遠鏡,事物格外的不鮮明和不自然。

&ldo;你對我大概有種種的需求,&rdo;戀人寫道,&ldo;而我怎麼也意識不到自己在被人需求。&rdo;

我想我需求的無非是好好修剪糙坪。先用機器割,用耙子耙在一起,再用大剪刀剪齊 ‐‐僅此而已。這我能做到,因為我覺得應該那樣做。

不是嗎?我說出聲來。

無人回答。

十分鐘後,路旁飲食店的老闆走到車旁,弓身問我要不要緊。

&ldo;頭有點暈。&rdo;我說。

&ldo;熱的關係。拿點水來好麼?&rdo;

&ldo;謝謝。不過真的不要緊。&rdo;

我把車開出停車場,向東駛去。路兩旁有各種各樣的房子,有各種各樣的庭院,有各種各樣的人們的各種各樣的生活。我一直手扶方向盤望著如此風景。後車廂裡,割糙機在咔嗒咔嗒地搖晃。

自那以來我一次也沒剪過糙坪。什麼時候住進帶糙坪的房子,我興許還會重操舊業,但我覺得那是很遠的將來的事。即使到了那時,我也肯定能把糙坪剪得齊齊整整。

去中國的小船

她的埋在土中的小狗

她的埋在土中的小狗

窗外仍在下雨,已連下三天了。單調的、無個性的、不屈不撓的雨。

雨幾乎是與我到達這裡同時下起的。翌日早上睜開眼睛時雨還在下,晚上睡覺時也下,如此反覆了三天,一次也沒停止。不,也許不然,也許實際上停過幾次。即使停過,那也是在我睡著時或移開眼睛時停的。在我往外看時雨總是下個不停,每次睜眼醒來都在下。

而這東西有時候純屬個人體驗。就是說,在意識以雨為中心旋轉的同時,雨也以意識為中心旋轉‐‐說法固然十分模稜兩可,但作為體驗是有的。而這時我的腦袋便亂作一團,因為我不知道此時我們看的雨是哪一側的雨。但如此說法實在過於個人化,說到底,雨只是雨罷了。

第四天早上,我颳了須,梳了發,乘電梯上四樓餐廳。由於昨晚一個人喝威士忌喝得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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