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逆了真氣執行,臉上頓時現出慘白之色,我連聲嗆咳,搖搖欲倒。
“沐昕,你再不走,我真要留在這兒,借李景隆大帳養傷了,就怕他不肯借。。。。。。咳咳。。。。。。”
一聲壓抑的驚呼,沐昕的身影如颶風般瞬間卷近,手一伸,就將我抱在了懷裡。
“懷素,你怎樣了?懷素?懷素?”
他深邃黝黑的雙目近在咫尺,滿目裡流溢驚惶擔憂之色,語氣甚至有幾分顫抖,連抱住我的雙手,都在微微輕顫。
觸及他的焦慮目光,我呆了呆,心內大呼糟糕,演戲演得太過,嚇到他了。
感覺到他有力的雙臂緊緊攬住我,屬於男子的清朗氣息撲面而來,我心頭微微一震,不由不安的動了動身子,他卻攬得更緊。
此時要想掙脫,再說是假裝斷斷不能,何況要把沐昕弄回去,還得他自己心甘情願,我咬咬牙,騙就騙到底罷!眼一閉,裝暈。
“懷素!”
身子落入溫暖懷抱,沐昕的氣息瞬間籠罩我全身,那是碧藍海水與青綠木葉交融混合的清爽氣息,微冷而清逸,於呼吸間氤氳,令人聯想到遼遠的海,高闊的天,紛墜的落葉,透明的風。
那少年抱著我疾馳,風聲飛快掠過耳際,我閉上眼,不能自己的加快呼吸,感受那微微顫動的胸膛裡,心跳聲強健而令人安心,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萬分疲倦,突然想起一路來,闖江湖燒王府鬧紫冥上京城,攪亂武林俯望當世計指天下劍逼雄軍,我做了很多閨閣女子一生也不敢想象的事,以自身智謀手段叱詫風雲,總以為自己很強,足夠聰明,足夠在這鉤心鬥角王府,在這兵戰紛紛亂世傲然生存,覺得自己有能力,永遠贏下去,強下去。
然而今日在那少年懷中,我突然驚覺,我只是個普通女子,我亦會受傷,亦會累。
身世使我不得不站在天下的高度參與逐鹿之爭,然而內心裡,我真正想要的,也許不過是一份最簡單的幸福,是斯年斯日能有斯人,風雨中,落雪裡,與我,相對一笑的安然。
無聲嘆息,我動了動肩,微微靠緊了沐昕。
我很累,已倦了這十丈軟紅風刀霜劍,且讓我貪戀一回,塵世間煙火般的溫暖。
沐昕的腳程自然不慢,何況他心急如焚,十里路,不過瞬間他便到了,憑王府腰牌順利進了城,想也不想直奔向王府,此時天已將明,我怎能讓他抱著衝進王府,正待裝醒,卻見沐昕似是想起了什麼,抬指一點,我頓時全身動彈不得。
我一驚,默運真力,卻發覺沐昕點穴手法極其精妙,對我有益無損,隨即,一股陽剛沛然真氣緩緩自我後心輸入,撫平我體內因為沒能好好調養而一直翻騰不安的內傷,我立時明白沐昕的用意,敢情他在抱我疾馳時已經發覺我一直在妄動真力,為了讓我回王府好好養傷,也為了不讓我阻止他浪費真氣,乾脆封了我的穴道。
他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只是,我苦笑,可別給路人甲乙丙看見才好。
“哐當”沐昕一腳踢開流碧軒院門。
嬌嫩如鶯的聲音立即歡喜的響起:“啊,姐姐你回來啦-----”
話音戛然而止。
我從沐昕懷裡望過去,對面,院中,梅花開得正盛,粉紅正紅嫩黃淡綠瑩白,玉蕊虯枝,滿袖暗香,風過便飄墜花雪如海。
梅樹下,大紅羽緞斗篷的嬌小美麗女子一臉歡欣的粉豔喜色,在看清我們的那一剎瞬間慘白如紙。
她呆呆立在樹下,幾朵殘梅悠悠飄落,落於她火紅的斗篷,落於她月華般的裙裾,落於她秀麗的眉目之間,卻襯得那烏黑流波的眸色,越發的深黑幽幽,不可見底。
半晌,她才似是很艱難的動了動身體,霜雪般的面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