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慶幸的是,孟昭延行事作風向來低調,又提前向魏家少東打了招呼,沒說他會到場,場間大部分人也認不出他來,不至於到時被人圍著拜著。
他要公開,但並不是向這些人公開。
「好了,」孟昭延看了眼腕錶,「上車吧。」
方有容總算鬆了手。
車子滑下山道,透過林葉縫隙,可窺見隱隱爍爍的海面,在晚霞下猶如鍍上了一層金箔。遠處港口冷清,有一面旗幟獵獵飛舞,是海風的形狀。
程曼爾目視窗外,黯淡光斑在她面上快速劃過,她沒表現出任何緊張,非常平靜。
周遭靜默半晌,她忽地輕聲問:「孟先生,你以前也是這樣的嗎?」
「什麼?」孟昭延聽清了,又意外她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關於他的。
「我說,」她轉臉,重複了一遍,「你以前也是這樣的嗎?像……」
她歪了歪頭,沒說出具體形容,但心裡有了答案。
——像綁了無數根操縱線的傀儡。
不管有沒有人在背後操控,傀儡在臺前的面目、動作,都由操縱線限制著,每個動作有它的界線,不能越界,無法越界。
「還好,」孟昭延唇角抬起淡淡弧度,「很快就習慣了。」
程曼爾也隨他笑,「我可能很難習慣這種不能犯錯的場合,你知道我的。。」
聞言,男人深凝眸色暗下。
他想起過去,程曼爾在他面前屢屢犯錯,肆意張揚,任性妄為,誰也不怕。
程曼爾從拘謹怯生到這個模樣,大概也就不到半年時間,如今想來,她那些脾氣錯漏百出,出身在那樣的家庭裡,最先學會的就是察言觀色和不犯錯,又怎會如此輕易地被他縱出脾氣來。
她的任性,大抵也是另一種層面上的小心。
他想了想,摸出煙盒,按下開關,拿出那顆糖,又揉開糖紙。
程曼爾默默看他的動作,一聲不響。
儘管她吃到這顆糖的兩次,都有些讓她面紅心跳的回憶,可他動作不帶一絲一毫曖昧。
孟昭延連著糖紙也一道遞給她,溫聲道:「沒關係,我給你兜底。」
以前總以為,把她教成一個明禮守則的淑女,就能在未來為她擋住來自外界的大部分非議與傷害,畢竟他也是這樣過來的。
可原生家庭予她的不止有無堅不摧的鎧甲,鎧甲下包裹的靈魂,其實遠沒有他看見的那麼完整與堅強,反而是破碎的,敏感的,小心的。
光是長大,就已經用上她所有的小心翼翼了。
所以何必連任性都成小心的一部分。
程曼爾吃下那顆糖,沒有咬碎,含在口中嘟囔著:「哪行啊,孟先生的好名聲,可別全被我敗壞了。」
「也不是不行,好名聲擔久了,也沒意思。」
孟昭延偏頭望她,唇邊笑意不顯,語焉不詳:「人都該有點任性反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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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滑停在酒店的旋轉門廳前,下車時,有接待上前為程曼爾整理裙擺。
她裙子長度剛剛好,曳地但不會絆腳,是elvira思慮好幾天確定的長度,不冗餘到耽誤走路,也保留了長裙迤邐的風采。
門廳內,是金碧輝煌的挑高門洞,水晶吊燈自二層垂下,輝光熠熠。
初進,離宴會廳還有些距離,魏家少東魏騫便以掐得剛剛好的時間,偶遇上孟昭延。
當時不過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送了份邀請函,還特意強調宴上會拍出elora的古董藏品,以討這位貴人青眼。
近些年的珠寶拍賣會上,那些標王級的拍品,三聲拍槌大都是為這位孟家長子而落,持久震撼了整個圈層,以為他愛好從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