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這兩人該是仇敵,也尷尬得不可能有交情。
但在他口中,那個舉國上下的官僚都懼怕的公主殿下,實則是個很真誠的人。
“永安公主若不讓我見張垣,我不見就是了。但她這不是還沒阻止我麼。”
“……那是您偷偷跑出來的啊女郎。”
眼前大雪消融之後的土地顯露出了原有的模樣。
其實張垣對眼下的生活已經感到十分滿足。
他只是聽他哥哥的安排幫嬴荷華和淳于越說了些好話,解除了禁書之後。如兄長所言,他們真的能夠金蟬脫殼。
張垣被秦國官僚——廷尉李斯親自安排到了櫟陽。
不多時,他的兄長也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櫟陽。只是難免經過了牢獄之災,身上多少帶著傷。
張良身體本就不好,這一折騰,也就一直斷斷續續甦醒的狀態。
在此期間,張垣不止一次在想,嬴荷華居然沒有阻止他們離開咸陽?
這十年以來,從心而論,在秦國的日子,張垣過得還算不錯。他知道多少是因為嬴荷華的關係,很少人會對張家不敬。
他父親卻和昌平君一同鍛造鐵器。
張垣覺得他們在那時候就該被滿門抄斬了。
他不知,哥哥與他不一樣。
他從不知博浪沙的刺殺,哥哥和韓安會是主謀。
他也不曾知道,哥哥臣服於秦,卻無法擺脫那一顆韓心。
張垣想,事到如今,大抵是嬴荷華大發慈悲準備放過他們,又或許是她膩了。
張垣為兄長感到憤憤不平,但又很能從貴族的出發點來理解這些事。
因為咸陽傳來了更新的訊息,櫟陽臣民皆在歡慶——荀子至秦,至聖先師願意離開齊國來到秦國。
這不就意味著,秦國離統一天下只有一步之遙了。
但張良醒來之後,沒有過多的話要說。他甚至在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過多的反應。
所謂長兄如父,張垣從不隨意揣測張良要做的事的正確性。
更為神奇的還有一件事,這段時間,鄭綢經常出現在櫟陽,她來找他種花,選苗。張垣漸漸感到樂趣。
他小有所成後,想起了張良,以前在秦國咸陽的院裡,他種了很多月季花,如今來了櫟陽,張垣也就一本正經的端來了一盆月季花問張良,“兄長還種這個嗎?”
張良等著他下文。
張垣吐槽道:“之前你院中的那兩盆也不知是誰送的,栽得差長出來的花只有頭一回好看,後面的幾乎全枯了。阿綢姑娘說許是因為養分不足。”張垣又看了眼陶盆裡面紅豔豔的花朵,“其實也有可能是這花太堅韌,在冬天反而開得好,春已至,兄長今年不如種這種新苗?”
只見張良蹲下身,勉強看了眼,又彷彿有強迫症般稍稍扶正了它歪了的枝頭,站起身,淡淡道:“我不喜此花。”
張垣怪異的看著他,“那這要怎麼辦?”
“隨你。”他說罷,他的目光沒有一秒再停留在花上,背身走入了屋內。
鄭綢可不忍心隨意處置,她和張垣研究了很久才把這好品質的花給培植嫁接出來。
張垣也在暗地裡哼了一聲。
“他不要,種我院子邊上吧。”張垣想了想,“兄長曾侍養過玉蘭,要不我們移植了給他換成玉蘭樹算了?”
鄭綢想起了年幼之時,笑道:“沒問題。”
春風吹來,暖洋洋的光籠罩在他們身上,紅花綠葉,回眸笑顏,這才叫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