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先生當年讓魏咎拿著信物示於我,我並不知道魏咎在農事上還有著這樣的才華。”她雖然心裡知道這答案,但還是有些不確定,停頓片刻,“我好奇的是,先生如何知道要這樣做?”
他想起一個身兼黑夜暗流的身影。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從鼻樑上摘下了那具有現代意義的眼鏡架。
墨柒又從袖子裡面拿出一串像是鑰匙圈的物件,詠歎般道:“或許這間房裡的東西已經等了公主許久。大概公主去看了可能便會明白。”
許梔目送墨柒有些佝僂的背影,一時之間,悵然若失,她緊緊捏住那串東西,幾乎要把手攥得發白。
因為墨柒鬆手的瞬間,她立即感受道了鑰匙圈上套著的一環來自韓國的冷玉。
日落西山,晚些時候,幽靜近一個多月的芷蘭宮這才多了些人氣。
扶蘇沒有乘車,他是騎馬來的。
嬴荷華沒管盯著她的兩個宦官是什麼想法,指著殿內一箱子的寶貝,沒心沒肺的朝扶蘇笑著,“王兄,我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恭賀你新婚,只好用這些聊表心意。”
出手闊綽的當屬嬴荷華,後宮中的妃嬪之類送也就送一兩件寶物,哪裡像她這樣送一箱子。
要說是因為親哥哥,但侍女宦官們又才想起來,當年長公主嬴媛嫚回秦的時候,她也送了一整面蜀錦的屏風。
許梔發現扶蘇的目光始終在自己身上,他看也沒有看那一箱子東西。
她有些著急。
給扶蘇結婚的賀禮,她可不是隻準備了一兩日。
自從在趙國井陘看到他們,她就開始打算了。
箱子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她自己親自挑的,有給扶蘇的,也有給王姮的,甚至她已經幻想到了給侄女和侄子抓周用的東西!
那個壓箱底的可操作的木質手槍模型,還是她當年讓擅長木匠活的張良給拼好的。
扶蘇怎麼能看都不看一眼?
就算要批評她之類,也不要白費她的苦心。
她彎腰從盒子裡拿出一串琉璃珠,遞到他面前,“王兄,你看,這有兩個釦子,這可以用來將小型的弩機或者匕首掛在腰上。我試過了,非常牢固,騎馬都不擔心掉。”
許梔很長時間沒有連續不斷的一邊比劃一邊說這麼長的句子,看到扶蘇回咸陽結婚成家,她情緒總算舒展,難免激動,說得快了點兒有些大喘氣。
“荷華,你是不是見過王綰?”
許梔的話斷在口中,她愣了一下,咬唇說了個“是。”
扶蘇的凝眸徹底成了擰眉。
許梔看著他的表情,感到了種前所未有的後怕。
在潛移默化中,是她打量的慣性使然,帝國的長子在學了帝王之術,又在馬上要一統天下之前,扶蘇當然有理由懷疑,她是不是想要威脅到他的地位。
許梔讀史,她不用多想就能理解著古代君臣父子,王室殺戮,權力交接的殘忍。
“王兄,我與王綰談話之重,我可複述於……”
她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話說完話。
似有樹上的鳥雀跳躍,它們從大開的窗中飛了進來,將爪子上的落雪拋灑到了地毯,很快被裡頭的暖氣融化成了一灘水。
許梔臂上一重,溫暖的手掌住了她。
“荷華,”扶蘇溫言道,“王綰與你見過再好不過。我與他談過了,用你的婚事平衡朝局,這樣的舉動萬萬不要再有。”
無論韓非教給了扶蘇什麼,那也只是權術上的渲染,仁善儒雅的長公子從未改變。
許梔大概學成了那種用最少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的思維方式。
“王兄,”許梔笑了笑,“其他辦法恐怕代價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