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強大的內心,抵不過孱弱的身軀,牢城的官營都是一群無賴潑皮無法無天的人物,那一夜冬日喝了酒,就想要逞兇。
他們說,要嘗一嘗大梁公主的滋味。
以往有人被欺負,彼此間還有什麼人會來拉一把,可是那一晚,誰都沒有出來幫忙。
只有一雙雙冷漠惘然,或則幸災樂禍的臉。
鈴鐺情急之下操著公主的口吻罵那些人畜生,結果就被這一群虎狼跟個小雞仔一樣拎了出去。
我撲上去想救,結果迎接我的是大力的一腳當時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瞧見的是那一晚被牢城的什麼管事給叫出去差遣的梅寅玉,他平日裡和我鬥嘴的神情那一刻,充滿了憐憫。
我想也沒想推開他就跑,找遍了整個石料場,在東北角一隅,我看到了鈴鐺如同破布娃娃一樣被遺棄的身軀。
從那一刻開始,我才真正覺得,天塌了。
生命裡所有的一切,徹底離我而去,維繫我與皇城裡的回憶唯一的絲絃,在那一刻永遠被切斷。
我恨這個天,恨這個地,很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
我記得有人嘲笑,有人朝我扔東西,有人來拉扯我,有人要把鈴鐺從我懷裡拿走。
我忘記了後來發生的事。
等我再醒過來,我被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牢。
陪伴我的,是梅寅玉。
他告訴我,我發了瘋癲,傷人無數,牢城官營要將我殺死,是他用藥方,以治好翼州城城防別駕李大人的痼疾為代價,換了我一年禁錮。
我不明白他為何救我,平時也沒見他那麼好心。
我也不明白他幹嘛要陪著我一起蹲大牢。
不過那個時候我不太關心。
從那一刻起,我整整三年沒有開口,沒有笑。
我覺得,我在那一刻,死去。
活著的,不過是一副驅殼。
之所以沒有棄去,皆是因為在那一晚,當我和鈴鐺拉在一起的手被生生撕扯開的時候,鈴鐺衝著我喊了一句話:“公主,你要活下去,替所有人活下去。”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沒有了任何掛念的世界上,可是我必須活。
我不說話,梅寅玉倒是話多了起來,我聽他絮叨聽了整整三年,我知道了,他身染頑疾,需要翼州城那個乾燥寒冷的地方養身,而且他要在這裡取得一樣叫石骸的東西做藥引。
石骸在翼州城折衝府果毅都尉林方知的手中,為了討要這個,他與林方知約法三年,為他在這個翼州城做個免費郎中。
故而他不是囚犯,只不過石骸珍貴,林方知不便讓人知道,所以他假借囚犯名義留在州營房內掩人耳目。
牢城官營因為他會看病,能抓藥,故而對他甚為敬重。
我不愛搭理他,他倒是把大大小小事都給我說了一遍,我還知道,他,就是當年替令狐彥開出那個讓他胖了十幾年怪方子的遊方郎中。
我甚至知道了他老人家四歲還不會走路,十歲還尿床,十四歲剛情竇初開卻愛的是隔壁鄰居家豆腐西施,人比他大十二歲,他是她帶大的,就因為十歲了人家給他洗了幾次尿溼的床一個少年從害羞到憤恨接著就淪陷了,後來這段情因為他學醫歸來瞧見當年苗條的西施成了四個孩子的媽腰身比他離開前大了四倍,一刻少年的心就那麼被無情澆滅無疾而終他一時心傷遠走天涯然後就成了遊方郎中。
聽他說他的人生故事,完了他就對我說了一句話:“孩子,這個世上,誰都有不堪回首的事,也沒有過不去的坑,你看你既然想活著,生何歡,死何懼,既然不懼死,何必懼怕笑?”
我突然想通了。
老頭說的對,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