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螞蟥跟螞蟻不一樣,它們只生活在水田、河流,稻田、湖沼、溝渠,淺水汙濁坑塘處,乞丐是髒了些,但不瘋不傻,不會去這種地方,即便是不小心跌入溝渠,也不會帶著活得螞蟥到處走。”
周予安將螞蟥捏起:“這隻螞蟥是在吸過血後死的,且是被人捏死的,一般人誰會捏死螞蟥?”
“你的意思是兇手?”四目相交,沈崇明問里正:“這城隍廟中可有淺水汙濁之處?”
“這城隍廟下有一條暗渠,暗渠通向鎮子外頭的永定河,那永定河裡就有螞蟥。”里正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不瞞兩位,在清理棉衣的時候也發現了螞蟥。跟姑娘手裡的這隻一樣也是死的,封在棉衣的夾層裡。那夾層有破損,螞蟥掉了出來,跟棉衣上的血混在一起,若不仔細看,真瞧不出來。燒棉衣,是怕引起恐慌,可這裡頭也有螞蟥的事兒。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瘮人。若非姑娘發現螞蟥,我是不願意說的。”
乞丐的棉衣裡有螞蟥,螞蟥還是縫在衣服裡的,這說明有人在針對乞丐,想要乞丐的命。包裹頭顱的是乞丐的棉衣,乞丐去哪兒了?
若非案發時,乞丐不在城隍廟中,若非小翠親見廖文斌捧著韓湘的頭顱,若非韓家人一口咬定廖文斌就是兇手,若非城隍廟中乞丐的碗是乾的,里正會懷疑乞丐是兇手。
據里正描述,乞丐是個坡腳汗,是突然出現在柳林鎮的。白日以乞討為生,夜裡宿在城隍廟,有人見過他的臉,右臉完好,左臉上全是刀疤。此人穿著軍靴,許是受傷後被朝廷遺棄的傷兵。
乞丐的事兒被周予安記到了心裡,沈崇明比較直接,他讓執劍去找乞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知覺告訴他,乞丐與常明山有關,與北狄人突襲朔州也有關。至於那個兇手,極有可能是衝著乞丐來的,殺死韓湘,本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兇手沒著落,又冒出個身份詭譎的乞丐,周予安只能屏息靜氣,從已經死亡的韓湘身上找出更多線索。
撥開頭髮,確認頭皮上確有兩處傷口,其中一處是反覆撞擊留下的,結合泥臺上的印記,可以斷定是兇手所為。
另外一處形成時間較早,用手按壓,發現皮下有淤血,這點比較奇怪。依據死者的死亡時間推算,這處傷口應是在韓湘死亡的前一日留下的,那個時辰,她還被父母關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