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說說就俗了。”吳夫子嘆息一聲,“你可知道有種畫叫做文人畫,也叫做士大夫甲意畫?文人本用書卷氣作為評畫的標準,意指詩意畫或稱試卷氣,取材山水、古木、竹石、花鳥,其中人物先有唐朝王維、元代倪雲林、後有明董其昌、清八大山人、石崗等名家,他們之所以被後人稱為名家,只因為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以畫言志,但是你卻是畫中有錢、錢中有畫,既然如此,還不如做個買賣更好一些。”
金昌緒苦笑道:“吳大師說得不錯,只是如今已經是商品經濟,許多人還遠到不了大師的境界,餬口還是第一要素,昨天就有一個人過來賣畫,看年代紙質好像應該是民國以後畫的,筆法細膩,不過開價太高,讓我一口回絕了。”
吳夫子搖搖頭,知道這個金昌緒張口閉口,不離個經濟效益,那實在並非自己心目中的衣缽傳人,伸手一拉林逸飛,“走,你在這兒久了,多半也會染上銅臭,既然如此,不如上外邊沾染點酒糟之氣更好。”
金昌緒尷尬笑笑,“別的,吳大師,我不提也就是了,這還有幾幅畫需要你鑑賞一下,如果承蒙金口,那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調侃歸調侃,無夫子對於這個金昌緒倒還是沒有什麼鄙視,見他捧出來一堆字畫,放在桌子上,滿懷希冀的望著自己,倒也一一展開,拉著林逸飛慢慢鑑賞。
吳夫子幾幅畫只是看了一眼,就是搖頭放到一邊,等到他又展開一幅畫軸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看了半晌,“小兄的可知道這幅畫的出處?”
林逸飛本想推託不識,他對於字畫而言遠遠不如對武功方面有興趣,很多時候興之所至,信手塗鴉,不過倒是有很多人說他有這方面的天賦,八百年前如此,沒有想到八百年後亦然。
只不過那幅畫他只看了一眼,眼中有些詫異,“這幅畫從佈局意境來看,應該是臨摹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雖然是贗品,可是意態生動,描繪精細,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金昌緒連聲叫好,一挑大拇指道:“吳大師推薦之人,果然不同凡響。”
林逸飛說他拿出的是贗品,它非但不惱,反而有一絲喜意,只是因為它的店小利薄,千里江山圖的真跡也不可能落在他的手裡,他一般經營的只不過是一些臨摹之作,只是臨摹也分了上乘和下乘,這個林逸飛一張口就是意態生動、描繪精細的評語,他聽了焉能不喜。
“果然有兩下了。”吳夫子倒是不覺得詫異,從林逸飛的談吐學識,出售幾筆看來,這人都是遠非尋常的畫室、美術系專業的學生可比,認出王希孟的唯一傳世之作並不為奇,“小兄弟如何看出是臨摹之作?”老先生倒是一時興起,起了考究之意。
林逸飛一怔,這個王希孟的作品他倒是也見過一回,當年本是一個地方官進奉給聖上之物,王希孟一代畫匠,只不過英年早逝,所畫不多,倒是讓人嘆息。
他認出此畫是贗品全是直覺,只是要說出真偽的判斷倒是一時不易講出,“這幅畫景物繁多,氣象萬千,構圖在疏密之中尋求變化,氣勢連貫,實在已經是極盡匠心,只不過當年王希孟畫法以批麻與斧劈皺相合,表現山石的機理脈絡和明暗變化極為細膩,此畫倒還有些不足,再說王希孟所畫意境雄渾壯闊,氣勢恢宏,這幅畫也是差了一些。”
吳夫子這下倒是有些驚奇,“小兄弟識別真偽的方法倒是獨特,只不過非是見到真跡的難以下這種評語,我是幾十年前,偶爾的機會才得見真跡,不知道小兄弟從那裡見到?”
他哪裡知道林逸飛的確見過真跡,而且是在八百年前,林逸飛一時語滯,沉吟片刻才笑道:“其實要辨真偽也不算難,第一千裡江山圖真跡是在卷本繪的,我知道當年浙江嘉興宓家所制一種宓家絹,質地勻淨厚密,當初宮廷畫匠多用此種,這幅畫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