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孃親在旁援手,想來他是不會走投無路以致跳崖的。按照他的狠戾性格來說,定會對孃親恨之入骨,這倒不算奇怪。
但奇怪的是,二十年前到十六年前,這一段時間裡,他銷聲匿跡,去哪裡了?如果真的就此避居世外,逃脫追殺,斷不會訊息靈通到可以參與赫連滅門一事。而且,二十年來沒有他的絲毫訊息在外,他又怎能糾集偌大一批訓練有素的黑衣人?難道說,他改名換姓,頂著一個全新的身份招搖過市,卻完全沒被發覺?
手肘支在桌上,我輕輕揉著太陽穴,一時之間只覺頭緒紛亂。似乎有什麼東西隱在整個事件的後面,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卻是一切的根源。
用力拍拍腦袋,我深呼吸幾下抖擻精神,開始翻閱其他的情報資料。黑洞什麼的,太過闇昧,根源什麼的,也不是心急就能摸清。眼下還是務實要緊,先掃除腳邊的障礙,才好前行。
一摞冊子一本一本從桌上拿起,看過,又放下。紙上的字跡從清晰到朦朧,我的眼睛也開始有些發酸。不經意間抬頭,窗外暮色濃重,夕陽隱得只剩下一片殘影了。
我揉揉眼,站起身來到窗邊,晚風撲面而來,帶著淡淡的花香氣息,讓我精神一振,先前看得太過專注,不知不覺都過去一個下午了。
我迎著習習晚風伸了伸懶腰,活動活動脖頸,回頭瞥了一眼桌上那堆冊子。匿居給的情報,果然夠細緻,足以讓我有針對性地制定自己的計劃了。
“小姐,晚飯已備好,可要送來樓上麼?”房門輕叩,門外傳來落雁輕聲的詢問。
“不用,我這就下去。”我向門口應了一句,將那些冊子理好收拾起來,推門下樓。
再過三天就是端陽節了,三天的時間,足夠我好好籌劃一番。
於是,這三天裡,我幾乎每日都會靜靜地閒坐,不是在二樓的窗前,就是在一樓的廊前,不是望著天際出神,就是望著湖心出神,腦子裡不斷將獲取的情報整合、處理、再整合,慢慢勾勒出一個大概的輪廓。
與我的安靜相比,反觀落雁倒是忙得不亦樂乎。這幾日她不停跑進跑出,忙裡忙外,一會兒拿來綵線香料,一會兒拿來艾葉佩蘭。
我一旁瞧見了,不由好笑。回想在山村的時候,那些姑娘們每到端陽也是興奮不已的,做香囊,剪艾虎,忙得不亦樂乎。只不過,山村到底偏僻,不似這裡東西樣樣齊全罷了。
“小姐,明日便是端陽佳節,我特意為小姐繡了一隻香囊,不知小姐瞧著是否合意。”
傍晚時分,我正坐在臨水廊前低頭喝茶,落雁輕巧地走過來,手裡捧了一隻香囊,湊近跟前。
我抬眼去瞧,那隻香囊小巧精緻,做工十分不錯,於是笑著點點頭:“讓你費心了,落雁確實心靈手巧呢。”
“小姐謬讚,落雁愧不敢當。”她眉開眼笑地謙虛了一句,將香囊放在旁邊,看向我的眼神裡面,閃過一絲猶疑,似乎想說什麼,卻不好開口。
“落雁,你有話儘管說。”我放下茶盞瞧著她,微微一笑。
“是……”她略作遲疑,囁囁道,“端陽佳節,女孩兒家向來都要親手製作香囊,小姐不做一個麼?或者……做了送人也好?”
嗯?我不禁一愣,回過神來忍不住發笑,瞧著她道:“都讓你有話直說了,你卻還和我拐彎抹角。你想讓我做個香囊,去送你家少主是麼?”
“小姐明鑑,落雁不敢僭越妄言。”那丫頭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抿著嘴眼神閃爍,不敢直視看我。
“這有什麼僭越的?”我笑了笑,端起茶盞悠閒地喝了一口,“香囊這東西我不會做,再說,你家少主有的是錢,讓他自己去買就好。”
我說完轉眼一瞥,發現落雁杵在那裡,一臉愕然地滑落一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