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嫣的畫像,畫像上的她還是許多年前有些年幼的模樣,卻依然動人,一襲白衣飄然宛若仙子。
這是林思澤當年畫的,雖然畫技不如現在,但勝在一份深情,那一筆一畫間的情誼躍然紙上。
顧虹見看了,倒也不嫉妒。
林思澤畫這畫的時候,她還在旁邊研磨來著呢。
而後林思澤將畫收好,又忽然站了起來,讓蔣海福進來生了盆火。
此時雖然已經九月且都城偏北天氣較涼快,但也不至於要生火,蔣海福顯然也有點疑惑,但也不敢多問,生了火便走了,林思澤一人坐在聞道堂裡,終於放下了髮簪,而後起身,走向了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書櫃。
那書櫃裡擺的都是些不怎麼有名的畫師的畫,之前某任皇帝酷愛收集這類畫,後來的皇帝自然都不大喜歡,但扔掉也不好,便都捲起來堆在一個書櫃裡。
林思澤從第二層的裡面拿出了一卷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畫軸,而後放在桌上,緩緩地展開。
顧虹見原先還很好奇,然而等林思澤展開了一點點,她便整個兒地愣住了。
這畫中畫的是一個女子。
畫畫的人技術挺好,然而畫中之人的姿態卻實在不算可以入畫——那女子穿著一身官服,頭髮披散著,蹲在花叢中,臉上掛著惡作劇般的笑容,手上還拿著一小捧迎春花。
這個人,顧虹見真是不能再熟悉了。
那就是她自己。
這幅畫的落款是平昌三年二月十八日,蓋章蓋的是林思澤的章。
下面還有句小小的話。
平昌三年春,花與人俱美。
後面又補了一小行字:然人摧花,餘亦欣然之。
這幅畫,的確是平昌三年的春天,林思澤給顧虹見畫的。
比起他畫左寧嫣的那幅,這一副畫技更好了,感情上似乎也沒輸多少。
那大概是顧虹見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畫像,當時她才下早朝,偷偷溜進了後宮,又嫌棄頭冠重,摘了頭冠。
當時朝中大臣都紛紛在勸說讓林思澤擴充後宮,顧虹見在早朝上當場就黑了臉卻一言不發,下了早朝卻直接跑去御花園摧殘才開沒多久的迎春。
林思澤也並非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卻故意裝傻,道:“虹見你怎的把迎春都摘了?”
顧虹見撇嘴,奸笑道:“因為我瞧這花迎春而開,風頭太盛,怕她太奪人目光。”
林思澤忍俊不禁,讓蔣海福去準備了紙筆,乾脆就在亭子裡畫起了顧虹見來,顧虹見本來都打算撤了的,但忽然發現林思澤好像在畫自己,頓時又開心而激動起來,在迎春花堆裡待了許久。
等見林思澤已經畫的差不多了,她才湊過去,先是為畫而滿意,又見下方小字,頓時有些不高興,道:“原來人花皆美啊,那皇上想必是想兼得咯?”
林思澤勾了勾嘴角,補下一行小字。
看了“然人摧花,餘亦欣然”,顧虹見才真正展顏,第二天便伶牙俐齒地舌戰群臣,硬是沒能讓他們繼續勸林思澤擴充後宮。
那幅畫後來顧虹見倒沒向林思澤要過,畢竟畫上是她,她是很希望林思澤留著沒事看看,不要忘記她的。
再後來兩人關係重新變僵,那幅畫的存在連顧虹見都快忘記了。
但想不到,林思澤居然留著……
可他現在為什麼會拿出來?
顧虹見只欣喜了一刻,頓時又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而後果然,她眼睜睜地看著林思澤面無表情地將那幅畫丟進了剛生好的火盆之中。
火舌無情地吞噬了畫上女子笑著的臉龐和身邊大片顏色各異的花朵。
顧虹見甚至只來得及再看一次那行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