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敲了敲螺紋,又擊了擊,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對著裡面道:“小哥哥。”
好一會兒,聽得一聲:“阿離,是我。”果然是忘川的聲音。
本水鬼鼻子一酸,眼淚嘩啦掉下。
他告訴我,幽冥島裡有海有樹,他和他師父住在一個小木屋子裡,面朝大海,春暖油菜花開。
我告訴他奈何橋上走過了多少人,岸邊的狗尾巴花開了多少朵,又告訴他我在樹上刻了多少刀,又問他三百年什麼時候過完,他猴年還是馬月,豬年還是鼠月回來。
他聲音裡有隱隱笑意,道:“阿離,你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去。”
我將海螺用葡萄藤穿起來,掛在脖子上,每日待他課業修完後就同他講兩句話。本水鬼終於不再那麼寂寞了。
夜晚,他便讓我將海螺放在耳朵邊上,讓我聽海風呼嚕呼嚕的聲音,他道:“阿離,你聽,海在打呼嚕呢。”
本水鬼聽著聽著便也跟著呼嚕嚕睡熟了。夢裡常常有似喜似憂的嘆息聲在耳旁響起:“阿離,你可知……我很想你……”
模模糊糊,像一首歌子在海里浮浮沉沉。
在這一百年裡,本水鬼個頭兒像雨後剛出土的小白菜兒,開始蹭蹭蹭的長。長到一千五百歲時,比孟婆還高了一頭。
我站在燒的噼裡啪啦的湯鍋前替她給過路的鬼盛湯時,她悠閒的坐在一旁望著我嘆息:“是個好模樣兒,就是心眼沒長開。”
心眼是個什麼東西,本水鬼頗困惑。
我回去拿著海螺問忘川,他在那邊低笑出聲,道:“心有七竅,你啊,我看是一竅還沒開呢。”
本水鬼大驚,未曾料到本水鬼活的竟如此落魄失敗,於是頗憂傷了幾個月。
在這幾個月的某一個憂傷的清晨,本水鬼憂傷的坐在樹上,伸著脖子朝極東的幽冥島方向孜孜不倦的遙望,順便思考我落魄而又失敗的人生,思著思著,一陣小風娉娉婷婷吹來,本水鬼打了個哈欠,便將自己變成一朵樹菇,躺在樹枝上,心滿意足的打了個盹。
等這長長一盹圓滿打完,本水鬼迷迷糊糊睜眼醒來時,駭然發現自己似是趴在一個不知是人是鬼還是神仙的肩膀上。
本水鬼大驚,再一晃腦袋,對上一雙含笑的眼。
本水鬼一個激靈滾到地上,滾出了原形。
面前是個很好看的男子,眉眼溫和,帶著風,唔,是春風,輕輕暖暖,撥的人輕輕暖暖的春風。
他望著我微微怔了怔,旋即,微微一笑:“醒了?”
本水鬼呆呆將他望著。
他又一笑,指了指那棵歪脖子樹,道:“我從樹底下過時,姑娘恰巧從上面掉了下來……正好掉到我肩膀上,我叫姑娘沒叫醒,只好坐在這裡等姑娘醒來。”
本水鬼仍然呆呆將他望著。本水鬼從來沒有看到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和那樣好看的笑。
他又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喃喃道:“阿離。”
“阿離?”他輕輕唸了兩遍,臉上笑意緩緩漾開,忽伸手過來,將一片爛草葉從我耳旁髮絲上捻了下來,然後微微笑著從地上站起,轉身步上橋。
本水鬼回過神,一骨碌地上從爬起,蹭蹭追上去,將他叫住。
他在橋上頓住腳,回身望向我。
本水鬼揉了揉衣角,磕磕巴巴道:“那個,我、我我叫阿離,是、是忘川河裡的水鬼。”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年芳一千五百歲,正值花樣年華。”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內容有點少哈,各位大人多包涵。
咳咳,話說我突然很稀罕二蛋,多麼憨厚的孩紙啊,不如把他扶為男豬腳吧~~~~~~~~~好吧,我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