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記者就算忙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都不輕鬆。
我跟莊年華講,“我忽然想起了一個故事。”
故事說的是一個記者在非洲記錄了一隻禿鷲在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身後虎視眈眈的畫面,這張照片後來還獲得了國際大獎。但是獲獎同時伴隨著無限曝光,輿論開始一面倒的攻擊這個記者,說他不是第一時間趕走禿鷲以防孩子被傷害,而是功利性的先抓鏡頭。儘管記者已經解釋過,捕捉這個瞬間以後就第一時間趕走了禿鷲,可是沒有人在意他說了什麼,人們選擇性的無視了這一點,全都是說記者沒有良心沒有人性的。
故事的結局是這個記者自殺了。
我的視線從外面的記者身上收回來,覺得心裡酸澀的厲害,眼淚也不由自主掉下來。
“可是,真相不需要報道嗎?”
我有些哽咽,也有些激動。
“那張照片發表出來對非洲難民只有好處,人們會更關注那裡,更加呼籲保護那裡的孩童,沒有這些新聞工作者的記錄,我們這些人又怎麼能瞭解到那些遠方正在發生的殘酷災難?可是人們從來不在意這些,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攻擊別人……”
我難受的說不下去,這件事情在我心裡堵了很久,那是早兩年的事情了,我透過莊嚴聯絡到了那個記者,希望她堅強,不要被輿論脅迫,說她真的是好樣的,如果是我,一個女孩子家家遠遠是不敢孤身在非洲的戰爭地區幹工作的。
可是我的鼓勵太過微薄,她還是熬不住自殺了。
臨死之前給我發了最後一條訊息:我後悔選擇新聞,如果有下輩子,我也不想做人。我希望人沒有來世,等待每個人的歸宿只有天堂和地獄。秋水,我覺得我會進天堂的,你不要難過。
我把她這段臨終遺言給莊年華背了一遍,“莊年華,她叫我不要難過,可是現在我怎麼這麼難過。你說好人為什麼沒有好報?為什麼她這樣,你爸爸也這樣……”
“我知道。”
莊年華音色沉沉,忽然抬手把我按進了他的胸膛,我閉著眼睛靠了約摸三秒鐘時間,又反應過來他的胳膊是抬起來圈著我的,悶在他懷裡鼻音濃重的抗議,“你小心胳膊。”
“沒事。”
他聲音依舊沉穩,我也不想去想多少,安心的窩在他的懷裡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莊年華本身就坐在輪椅上,我先下車,然後由陳嘯和李想二人把一左一右把他從車上端下來。無數鏡頭的聲音咔咔想起,閃光燈一刻沒停下來,陰雲和人海是我們的背景。
京都電視臺進行現場直播,明明是冷的刺骨的寒冬,可現場直播的記者見開始連線了,立馬挺胸抬頭,發音標準清晰:現在進入現場的是令人敬佩的莊先生……
莊年華衝進火場搶救屍體的訊息自然已經傳遍各地,莊年華本人一向低調避諱鏡頭前露臉,這第一次出現在這種轟動的場合竟然還是坐著輪椅,大家對林澤秀的指責更是激烈,網上還刷起了一波仇富。
當然這與我們沒關係,我和莊年華下車前都套好了手套,他就算在輪椅上也掩蓋不了一身尊貴之氣,面色如玉,坐姿端正,而我在後面不緊不慢的推著他朝警署會堂走去,因為剛哭過,風一吹眼睛更難受,又紅又癢。
我忍著這種感覺愣是挺直身姿沒有回頭,走勢端莊,一朵花兒在鬢角瑟瑟發抖,我和莊年華的身上也落下一層細細的雪。
會堂裡坐著警署所有的警員,各媒體的記者,逝者親屬以及各單位代表,追悼會和釋出會合併,我們在第一排席位坐下以後,又等了大約十幾分鍾時間,釋出會正式開始。
署長上臺的時候一臉的肅穆,把昨天的事件最精準的情況跟公眾做了一個來龍去脈的解釋,公開透明,對網上一些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