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起來一道閃電,豁然把這天地之間照得通明。
閃電去後,這天色片刻就暗了下去。
就在這乍明乍暗之間,映出來雲姜那乍紅乍白的臉,斜風密雨往廊下斜斜地打,在木廊上濺起一串串高高的水珠子來。
司馬敦在外頭擋著,那水珠子不曾濺上阿磐的袍擺,但已把雲姜膝頭的袍子全都打溼洇透了。
因而那整個人都兀然輕顫著,在雨裡微微發抖。
今日的事,雲姜可記得住?
可記得住那被亂棍打死的家宰,被送往邊關的寺人?
若記不得旁人,那總該記得這一日失去的臉面,和此時膝頭的陰冷吧?
也許吧。
誰知道呢?
雲姜這樣的人吶。
這寬闊的庭院仍舊伏著一地的人,一雙雙手腳全都浸在雨中,那積了水的青石板冰涼刺骨,瑟瑟縮縮,也仍舊不敢起身動上一下。
烏泱泱的一片人,廊下的,階下的,除了風聲,雨聲,竟沒有一點兒的人聲。
司馬敦提醒了一句,“夫人問雲姑娘話呢!夫人問,雲姑娘可記住了?”
雲姜仰起頭來,朝著司馬敦斥了一句,“狗仗人勢的東西!”
她在旁處吃了虧,就必然要再找補回來一點兒顏面不可。
管她從哪裡找,找上誰算誰倒黴。
總之要借這機會旁敲側擊,好告訴階下那黑壓壓一片伏著的人,這東壁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她是指桑罵槐,但司馬敦聽不出來,以為罵的就是他,氣得臉色一黑,忍不住攥緊大刀,蒼啷一下就拔出來一截,“你!”
雲姜擰著眉頭瞪司馬敦,“怎麼,還要動刀?將來我做了夫人,先把你綁去邊關!”
阿磐笑,“司馬敦,收起刀來。”
司馬敦聽話,一雙眼睛瞪著雲姜,咬牙哼了一聲,果然“哐當”一下插刀入鞘。
響亮地應了一聲,“是,夫人!”
這“哐當”一聲,又把眾人駭得一凜。
宜公主偎在南平公主懷裡,低低說道,“姐姐,我冷”是了,這七月多的長夏,颳風下雨時候也照舊是冷啊。
雲姜冷臉起身,那膝頭洇透的袍子已經牢牢貼上了小腿,她也不去管,只是冷笑一聲,“小妹初來乍到,好大的威風啊!”
阿磐凝著雲姜笑。
是啊,該守拙的時候守拙,該威風的時候,就得威風。
怙恩恃寵,又能怎樣呢?
阿磐越是笑,雲姜越要惱。
尋常後宅的爭風吃醋必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笑裡藏刀,暗地裡使上一招陰的,就叫人不能翻身。
雲姜能收買拉攏人心,亦是個中翹楚。
然而這個中翹楚卻在阿磐面前屢屢吃癟,吃癟卻不是因了她無能。
相比尋常後宅的爭風吃醋,她們之間是姊妹的賭氣與發洩更多一些。
這麼多年都乖乖聽話的小妹,有朝一日忽然就脫了韁,管不了,壓不住,處處佔她上風,壓她一頭,雲姜哪裡受得了。
因而云姜在阿磐面前從不講究什麼技法,只一味用從前在家裡的方式胡攪蠻纏。至少從前的胡攪蠻纏,對阿磐是最有用的。
便是此時,她還要湊上前來,附在阿磐耳邊陰陽怪氣了一句,“姐姐,好怕啊!”
阿磐眼鋒掃去,“怕了也好,但願姐姐多長個腦子。”
雲姜又一回吃癟,一雙秀眉愈發倒豎。
聲音不高,盡數都隱在這雨聲裡,“你今日能上山巔,來日就能墮地獄!小妹,一切還未落定,你得意的是不是有點兒早了?”
阿磐唯有勸誡她,“姐姐,你若要留在東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