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與黑衣侍者一樣的黑袍,但阿磐仍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謝玄要的魚,來了。
眼下還不過是平明,五月的平明不算冷了,仍然叫阿磐猛地打起了冷戰。
就在那審視的目光裡,不敢開口,不敢挪動,人啊魂啊就似被定住了一樣。
就那麼定定地仰頭望著,連氣都不敢大聲喘上一口。
也不知過了幾時幾刻,聽見睡夢中的趙媼悶哼了一聲,大抵是被人打暈了。
須臾又有黑衣侍者隔著簾子來稟,“主人,人都引開了。”
聲音低低的,但有幾分熟悉,好似近來就在哪裡聽過一樣。
阿磐被那聲音牽動著,聞言驀然轉頭去瞧。
這內外殿之間的竹簾微微晃動,透過晃動的間隙看得出來人是黑衣侍者的打扮。
然那身量,身形,身姿,阿磐確信必定見過,就在這數日之間。
可樑上就有蕭延年,她的心神就似被人攫走了,腦中白茫茫的一片,連轉一下都不能。
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已不知怎麼從樑上下來了。
才想要開口喊人,蕭延年的指節已扣在了她的頸間,從背後攬住她,把她的話聲與喘息全都給迫了回去。
旦要發出了不該有的聲音,那隻手定會即刻作力,把那脖頸給掐斷,扭折,叫她血濺當場。
蕭延年能幹出來,阿磐知道。
中山的主人為了他的復國大計,什麼都能獻祭,也什麼都能譭棄,不會有一點兒的猶疑,更不會有一分一毫的憐憫之心。
你瞧,他就似一條陰暗的毒蛇。
就在她的背後,那身子貼得極近。
一隻手扣住她的脖頸,另一手自她的腰腹往上,從胸脯上徐徐劃過,按在了她的胸口。
他問,“他死了嗎?”
按在胸口,是查探她的心跳。
扣住她的脖頸,是看她有沒有因撒謊而吞嚥口水。
蕭延年的每一個舉動都有自己的因由。
那毒蛇就在身後,阿磐動也不敢動一下。她一雙手沒有力氣,但即便有力氣,也不敢反抗主人分毫。
在蕭延年面前,她的聰明和膽識,全都灰飛煙滅,半點兒也不剩。
斂氣屏聲,極力壓下心頭的戰慄,佯作尋常,不去驚動謝玄的獵捕。
她有一副嬌軟的嗓音,因而便用那嬌軟的聲音來答他,“是,死了。”
謝玄以身入局,這場戲做得十分逼真,很難叫人不信。然蕭延年亦是生性謹慎,仍舊多問了一句。
難怪餘鳶要說,王父李代桃僵,引蛇出洞,焉知主人不會偷樑換柱,借屍還魂。
他們二人明裡暗裡地博弈,不到最後,真不知鹿死誰手。
身後的人笑了一聲,大抵是放下心來了。
因而不緊不慢地來到面前,輕易就把她按在牆上,一雙手被扣在頭頂,寬大的袍袖全都垂下,堆在肘間,露出了雙臂的擦傷來。
還不止此,被鎖著腕不說,她整個人都幾乎要被蕭延年的力道帶得離開了內殿的木地板。
一雙小足離了地,唯有腳尖踮著,才堪堪能撐起自己。
一段時日不見,蕭延年的力道竟恢復至此,想必初見時那病弱的身子也調養得差不多了。
可阿磐卻不一樣,阿磐恰恰相反。
她原本有一具康健的身子,如今經了這半年的磋磨,留口氣活到現在已是十分不易,哪還敢再提什麼康健。
單說這一雙手腕吧。
白日有子期先生與醫官們的針灸,好不容易見了些許成效,知道疼了,使使勁也能動了。
可這就是這雙手腕,此刻在蕭延年的掌心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