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離開正殿,忽而階下陡得一下,那適才昏死的崔老先生好不容易回過一口氣來,幽幽長嘆一聲,“鳳玄啊老夫老夫清白一世”
“孤知道。”
那人步子一頓,長長的赤綬四彩在腿畔翩翩一蕩,他平靜溫和地說話,適才的疏離已經沒有了。
崔老先生為他好,他豈會不知道呢。
崔老先生悵悵然嘆氣,“是老夫操之過急了”
那人微微頷首,“先生老了,早日回大梁養老罷。”
崔老先生老淚縱橫,“鳳玄啊!但願有一日,你能明白老夫的苦心啊!”
那人回過身望去,四月底的日光透過大殿打進來,那人那半張稜角分明的臉全都沐在光裡,平白為他添了幾分溫和。
他說,“孤明白。”
他還說,“孤不是夏桀。”
阿磐心頭一跳,不是夏桀,可是預設了她是妺喜?
還是說,不是夏桀,便不怕身旁有什麼妺喜?
是不屑,還是不懼?
阿磐不知道,好一會兒也悟不透這話中的深意。
那老者憮然長嘆,“鳳玄啊,老夫該走了該走了然放心不下,最後還是要叮囑一句啊”
“先生請講。”
“屠國一事,已使九州震動,萬不可萬不可再造殺孽啊”
是了,雖因邶人與中山勾結刺殺而起,但屠國一事,到底是魏王父抹不去的黑點,百年千年之後,亦要被史書所詬病。
老者兀自嘆道,"你放眼望去,這史書所載,哪一個屠城毀祀的人,有什麼好下場啊”
那人點了頭,“先生寬心,孤都記住了。”
手裡一緊,那人握牢了她,抬步往後殿走去。
猶聽見正殿的老者哀哀嘆息,“你是王父,再不是小時候的鳳玄了,老夫有心無力了”
他一步步往前走著,他的親衛一步步往前跟著,阿磐的心也一下下跳著。
邶宮甬道被前朝宮人清掃得乾乾淨淨,一行人的鞋履在這青石板發出來沙沙的聲響。
這一夜,湯泉水暖,那人沒個盡頭。
:()為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