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她的生活甚至都不能恢復原狀。
當晚,蘇稚杳就發了高燒。
她的體質一發起燒來,就要反反覆覆半個月,某一晚都燒到了四十度。
臥室裡黑魆魆的,她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裡,渾身冷得發抖,被子怎麼都捂不熱,周身撕咬般的疼痛。
實在扛不住了,蘇稚杳腦子混混沌沌地,伸手去摸床頭櫃的手機。
她一雙眼睛燒到發昏,迷濛在螢幕的亮光裡,指尖虛軟,抖著顫撥出一個號碼。
人瑟縮著,臉陷在枕頭裡,耳邊溫度很燙,手機貼過去時,冰涼得她止不住哆嗦。
對面很長時間都沒有接通。
眩暈襲來,蘇稚杳閉上眼睛,在嘟聲裡微微喘著燙氣,隨著時間一秒秒過去,她心口的鈍痛感也在漸漸加重。
絕望的最後一秒,耳邊的嘟聲停止。
他拒接了。
蘇稚杳終於忍耐不住,用力咬住發白的下唇,眼淚衝出來,一滴滴從眼角滑落進枕頭裡。
生病時的脆弱是不可控制的。
也許是高燒太難受,又一個月的強顏歡笑再壓制不住,蘇稚杳震顫著哭出聲。
只是她病著太虛,一聲聲哭得有氣無力。
“怎麼哭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輕輕緩緩響在耳畔。
有什麼轟然炸開,蘇稚杳倏地收聲,身子跟著僵住,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眯著去看手機。
眼前水霧朦朧,費了好久的勁,她才看出來,螢幕顯示他們已經通話了兩分鐘。
屏著氣將手機輕放回耳旁,蘇稚杳再不敢動彈,也不敢眨眼,怕驚動了這個美夢,回到現實,耳邊的聲音就消失了。
“嗯?”他透出一聲鼻息,溫磁的,貼著她的耳朵磨,磨得她酥酥麻麻。
任她裝得再堅強,一聽見他聲音,她的信念都還是要崩塌。
“賀司嶼……”
蘇稚杳喉嚨灼燒,聲線因情緒起伏而顫抖,嗓子都哭啞了:“對不起……”
她劇烈地抽噎起來,說千道萬都不如這三個字,只要他不原諒,她就想要一直說。
對面安靜住。
過去好一會兒,依稀聽見他低低嘆息了下,聲音疲倦中浸出幾分無奈:“你只會說這一句麼?”
蘇稚杳恍恍惚惚,眼睛腫脹得疼,沒太聽清他的話,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放肆著百感交集的情緒。
“我想你……”她哽咽著真心話,哭得透不過氣。
彷彿是用完了僅存的力氣,分開如此之久的難過,都在這一夜,在這一句裡,道盡了。
這回,賀司嶼靜了足足半分鐘。
電話裡都是她低迷乏力的嗚咽聲。
“生病了?”他輕而低地問,再出聲,口吻在夜裡隱約裹挾上了幾絲溫柔。
“嗯……”
“發燒?”他猜想。
燒了五六天她都沒吭一聲,他一問,她瞬間就委屈了,哭聲從鼻腔溢位來:“嗯……”
“是不是在家裡?”他問。
蘇稚杳抽抽搭搭喘息,肩膀聳動著,喉嚨打顫“嗯”出聲。
“知道了。”他道,思考過幾秒,又多言了半句:“乖乖躺著。”
他熟悉的帶有顆粒感的嗓音,融著夜色,一圈圈蕩進耳底。
蘇稚杳聽得迷進去,縱容自己沉溺在他帶來的安全和踏實感裡,呵出熱氣:“賀司嶼……”
“我在。”他輕聲回應。
她哭腔寂寂的,來來回回又是服軟的話:“不要生我的氣。”
隔著電話,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到他的情緒,只知道他一徑沉默著,長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