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芙一直對自己不夠白皙,而是略帶小麥色的面板頗感不滿。現在好了,要是她手頭有一面銅鏡,用來照一照自己的臉,那她就可以知道什麼叫做蒼白得面無人色。
本來她不在這次行動的人選之列,她是因為有人生病才替補入選的,她覺得這對自己是一個機會:一個傭兵只有經過實戰的磨練才能成長,這些是珍妮芙的叔叔告訴她的。自從雙親過早亡故後,珍妮芙就在做傭兵的叔叔李克的撫養下長大,長久和傭兵們相接觸,使得珍妮芙最終也成了一名傭兵——當然,叔叔從不准許她接手任務,不光是為她的安全考慮,也是為了自己所在的黑鷹傭兵團的名譽著想。李克心裡清楚,自己剛剛十九歲的侄女還完全不具備一個傭兵所需要的基本素質。
這回,珍妮芙趁叔叔因公事外出,人選名單中又出現了空缺的天賜良機,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了這次行動的資格。在來到這處僻靜樹林中的廢棄伐木場之前,她還一直在回憶自己是如何在團長面前苦苦哀求,並且拍胸脯保證她已經學會如何保護自己,不需要別人的照顧等等的話,並且為自己敢於在團長面前說出那些豪言壯語和她的願望最終達成而興奮不已。
然而現在,珍妮芙卻真的希望能有一個人站在身邊保護自己。
因為,和她一塊兒來追捕“江洋大盜”的二十個傭兵已經全部喪命。
一個人,他們全都死在一個人劍下!這個人身穿金盔,身材魁梧的像一座山,手中提著一把金色劍柄的長劍,劍面鑲刻的十字徽已經被鮮血淹沒,透出十二分的冰冷感覺,讓珍妮芙從胸口一直冷到骨髓裡。
這個男人的右眼下,有一道死白色的刀疤。
如果不是有身後的大樹在支撐珍妮芙的身體,她現在馬上就會坐倒在地。她從未想過傭兵的生活是這樣可怕,這樣血腥,一個人可能一秒鐘前還好端端地站在那兒,同你說話,衝你笑,可是一秒鐘後就變成了地上的一灘血和一塊肉。要是這次珍妮芙還能活著走回去,她一定立即放棄做史上最偉大的女傭兵的愚蠢念頭,而是去做一個酒吧女招待,教堂唱詩員,以及一個反對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熱心鼓吹者。
但是這個奢侈的願望看來已經遙不可及了,因為那個手持利劍的殺人魔王已經向她走了過來。
“拜託殺我的時候輕一點吧……”珍妮芙嘴裡咕噥著誰也聽不到的聲音,如果不是僅存的最後一點傭兵的自尊在支撐她,她肯定會扔掉手裡的劍坐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教皇派你來的?”阿洛爾臉上不帶表情地問。
“不不不不不是!”珍妮芙連忙搖頭否認,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次行動的委託人究竟是誰,但是即使任務失敗也不可以透露委託人的姓名,這是一個傭兵應該遵守的起碼規則。
阿洛爾望了望地面上的二十具屍體,他們已經無法回答任何問題了,也許阿洛爾本就不必問,這些傭兵無疑是教皇肯賽思派來的。為了除掉心腹大患又不想驚動教廷裡的其他人,藉助外力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匿名委託已不是什麼稀罕事,畢竟傭兵與聖武士不同,他們對於付錢的僱主有著不問是非的忠誠,並且懂得保守秘密。
阿洛爾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輕女傭兵,換了別人一定可以看到這個中等身材的女戰士身材健美,四肢勻稱,一頭紅棕色的捲髮垂到腰際,渾身透出青春的活力。然而聖武士對這些視而不見,聖武士已經與神的意志合為一體,他只是神和正義的戰士,僅僅是。阿洛爾注意到女戰士雙手握緊一把小號的戰士長劍,握劍的姿勢還算正確,但她的身體卻分明在發抖,雙肩明顯地上下抖動,似乎正在啜泣,活象是一隻貓爪下的夜鶯,狼吻前的羔羊。
如果一個女人拿起劍,她就是一個戰士,不再是女人。
但是如果一個戰士開始哭泣,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