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頁a4紙的資料季雲深足足看了一個小時,等到發覺時,拳頭攥得太緊,手心裡全是指甲硌出來的印子。
肖譽願意為素未謀面的親人捐腎,作為共同生活十六年的血親,謝景仁卻這麼絕情,同為謝家人,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其實他從第一眼看見肖譽就覺得違和。
肖譽的穿著比這個年齡段的人更樸素,看起來家境不算好,但是身體的小細節裡都藏著矜貴。他的面板很好,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一點曬痕都沒有,手和腳的紋路很淡沒有硬皮,一看就不幹活也很少走路,而且行端坐直,體態好得像是刻意訓練過。
一個人的氣質裡必然藏著家庭的影子,星微巷那種地方絕對養不出肖譽這樣的孩子。
季雲深心尖抽著疼。
從小在光裡長大的孩子,本該走在康莊大道的孩子,本該擁有錦繡前程的孩子,卻在最無能為力的年紀被親人推進黑暗,那個時候的肖譽有多無助。
他再也忍不住,沖了出去,他不能讓謝家再染指肖譽半分。
季雲深臉色陰鷙,肖譽和謝承皆是一驚。
「季總,您、您怎麼來了。」謝承趕緊撒開手,虛偽地拉著肖譽衣擺,將他剛才攥出來的褶皺展平,「我帶弟弟去吃飯,要不您也一起?」
肖譽往季雲深旁邊跨一步,瞥一眼謝承,噁心得胃裡直反酸。
季雲深本來很生氣,但肖譽下意識的動作取悅了他。看來肖譽的潛意識裡,偶爾也把他當作避風港、靠山般的存在。
他看謝承都沒那麼醜陋了。
「不了,我們還有事。」說罷,他握著肖譽手腕走出大門,兩人連餘光都沒分給謝承。
謝承站在大廳裡像個沒人捧場的小丑,臉上風雲變幻,小聲咒罵著把巴掌大的一束滿天星砸進了垃圾桶。
一直到上車,季雲深都沒鬆手。
他握的是謝承碰過的地方,拇指在那片柔白的面板上不斷摩挲,好像這樣能幫肖譽消毒,也能沾上自己的氣味。更讓他欣慰的是,肖譽也沒抽出手,他們就像相愛多年的戀人一樣自然。
「去哪?」肖譽稀里糊塗上了車,望著窗外掠過的綠植,他皺了皺眉,「下午約了老師練琴,我得回學校。」
「你去幹什麼都得先吃飯。」季雲深語氣緩和不少,勾了勾嘴角,「聽說你愛吃蝦?我知道有家做蝦很有名的餐廳——小李,去百味軒。」
「得嘞!」小李今天剛從季雲深那得了一包煙,心情很好,「季總,您聽歌嗎?」
「行,小點聲。」
「你什麼時候聽說的?」
季雲深「嗯?」了一聲,肖譽又說:「我愛吃蝦,你聽誰說的?」
「謝承啊,我剛知道的。」手裡那截胳膊在往外抽,季雲深逮住不撒手,找補一句,「沒故意聽,我那會兒剛出電梯。」
那不就是……差不多全聽見了?
肖譽沉了沉嘴角,卻也沒什麼別的情緒。聽見就聽見吧,無非就是調查他的身世。做錯事的是他大伯謝景仁,他沒必要覺得丟臉。
餘光看向小臂,季雲深正用食指描畫內側的血管。車裡開著空調,季雲深的手指溫溫涼涼,所到之處撩起一片小疙瘩。
見他起了反應,季雲深很惡劣地哼笑一聲,手指變成灼熱的手掌,順著血管往上鑽進袖口,輕捏一把大臂內側的軟肉,卻在他出聲制止前溜出來,蠻橫擠進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肖譽都沒來得及生氣,心裡的小火堆先被潑了一盆水,濕漉漉的,再也燃不起來。
季雲深好像越來越會拿捏他了。
百味軒是一家中式酒樓,正值午餐時間,裡面坐滿了人,大堂經理卻說給季雲深留好了房間。肖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