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商業街周圍水洩不通,人們戴面具,穿奇裝異服,在廣場上跳舞,合影,放聲大笑,像一場大型splay。
肖譽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置身這麼熱鬧的環境,身邊人熙熙攘攘,他緊張得出了汗,下意識去拽季雲深的衣角,動作很輕,季雲深沒有發覺。
「那邊有賣面具的,我幫你挑一個?」
季雲深忽然轉過頭來,他馬上鬆開手:「不用。」
「你確定?」季雲深笑著湊過來,眼眶之下一層淡青,說話時卻沒有鼻音了,「你都成焦點了。」
肖譽一愣。
剛才只顧著躲避人流,現在停下來才發覺確實很多視線黏在他們身上。
他們倆今天穿得低調,不約而同選擇了淺色衣褲,但越是普通的穿搭,在這個地方就越格格不入。
每個場合都有其特定的衣著風格,反其道而行既不尊重他人,也不尊重自己。既然來了,就該遵守這裡不成文的規定。
見他動搖,季雲深竟牽起他的手——平時在外他們並不招搖,今天這個櫃出得措手不及。意外的是他並不慌亂,只覺得分手前的公開很諷刺。
面具商店就開在商業街入口處,像特意為臨時起意來參加狂歡節的遊客準備的,商店很大,中間的臺子上擺著幾排暢銷款式。
肖譽懶得挑,隨手拿了離他最近的老虎面具,季雲深卻不知從哪淘出一個赤狐面具,隔空在他臉上比劃著名:「這個更適合你。」
中國風的小狐狸,眼眶鼻尖和耳廓都描著金色和紅色花紋,右耳綴著一圈硃砂珠串,神秘中透著嬌憨。
本來他是無所謂戴哪個的,畢竟面具戴在臉上自己看不到,但人都喜歡好看的東西,赤狐明顯比老虎更精美,他猶豫了。
季雲深好像會錯意,以為自己插手幹預引起了反感,緊找補一句:「老虎也行,看你喜歡。」
鏡子裡的季雲深戴著灰狼面具,遮住了眼睛裡的精明,只露出下半張臉來,薄唇彎起似笑非笑,搭配米白色襯衣像溫柔的殺手,上一秒談笑風生,下一秒取人性命。
季雲深發現他的視線後主動撞上來,他便移開眼去看手裡的面具,季雲深又追著他看。
「……走吧。」他拿著赤狐面具去了收銀臺。
出商店,下臺階,重新混進人群中。
商場樓體的大螢幕上放著不知名的英文歌,旋律歡快節奏鮮明,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多米諾一樣跳起舞,沒有標準的動作,卻活力十足,只是看著就令肖譽露出笑容。
他一直覺得自己老氣,心理年齡說不定比季雲深還大,但現在他的身體情不自禁晃動起來,整個人變得輕飄飄,從內而外散發著名為「快樂」的泡泡,平白年輕了好幾歲。
「這狂歡節和國外的差不多!」周遭環境太吵,想交流說話全靠喊,季雲深俯身在他耳邊喊,「這趟來值了!」
「是!謝謝你!」
臉被面具擋住大半,哪怕出糗、不得體也不用擔心有人認出來,再加上歡脫的氛圍,肖譽逐漸外放,敢跳敢唱敢說,似乎什麼都不害怕,不在意了。
他喊出聲驚得季雲深側頭看他好幾眼,不小心踩上了什麼東西,趔趄一下,扶了他的胳膊才站穩。
他笑得有些誇張:「小心點!你把我的鞋都踩髒了!」
「我這麼貴的鞋還沒說什麼呢!」季雲深調侃他,「來這兒還穿白鞋,你傻不傻!」
他不說話了,掙開季雲深的手往前面跑。
利用人群擺脫追擊者很容易,但追逐一個人群裡的目標卻絕非易事。
他左閃右避像一條靈活的小蛇,以為跑出去好遠,一回頭,季雲深依然在視野裡,不制止他,也不急於抓他,只在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