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乞丐怎麼混進來的?保安在哪?」
周遭議論四起,英文中間混雜了幾句熟悉的母語。肖譽聽懂了,沒理,找了個角落做演奏前的準備工作。
上場。
臺下坐著十位白鬍子老頭,中間夾著金髮白面板的周允誠,那一刻,肖譽恍如回到學校禮堂,環樹來選人的那一天。
琴弓在拇指和食指間轉動兩圈,這也是季雲深演奏前的小習慣,而這個動作,則是當初連通兩個靈魂的橋樑。
季雲深。
腦海里沒有任何思維或是記憶的痕跡,路上默背的曲譜也全然忘卻。接觸到椅子時,他不受控地想靠著椅背,只要能緩解他無所依靠的焦慮,隨便什麼都好,哪怕坐姿是醜陋的、不合規矩的。
季雲深。
調整坐姿,架琴,按弦,他拉出了第一個陌生的音符,低沉而喑啞。
季雲深。
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為腳邊悠閒覓食的和平鴿演奏,季雲深頭枕雙手躺在草地上,側頭望著他。
他坐在溪邊沙地,為潺潺流水和不為他停留的魚蝦演奏,季雲深褲腿高高挽起,攪動溪水,擾得小魚四處亂竄。
「——等我回來咱們就去芬蘭看雪,看極光,看馴鹿。」
「——我們去那邊過聖誕節,再幫你看看學校,怎麼樣?」
季雲深食言了。
不過沒關係,他們可以一起看日出。
警車和救火車一邊鳴笛,一邊呼嘯駛過這條街,與此同時,琴聲和著警笛由哀婉變得磅礴,像背負百年仇恨恩怨的鳳凰,一朝投身火海,燃燒、涅槃,於死灰之中釋然、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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