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作想看小推車上的選單,換到了路的右手邊,季雲深為了給他騰地方,讓到了比較乾淨的路左邊。
「——蝦滑腸粉?」見他在推車前停留,季雲深俯身打量裡面的衛生狀況,暗中分析了食材和烹飪手法後,表情鬆弛些許,「買一份嗎?」
聽在肖譽耳朵裡,這句話的潛臺詞卻是「我想吃」。他瞥了季雲深一眼,面無表情地付款,腸粉很快煮好,他拎給了季雲深。
「給我的?」
季雲深驚訝地接過,低頭看一眼,番茄湯底,蝦滑比粉多,酸酸甜甜聞起來就有食慾。他這會兒也分不清肖譽究竟想不想吃了,但既然肖譽拎給他,那就當做「遞臺階」處理。
所以他邀請肖譽:「一塊兒吃吧。」
肖譽沒有拒絕。
推車後面有幾張矮桌矮凳,對季雲深的身高來說太過迷你,即便曲起腿也無處安放。
肖譽坐在對面撐著下巴,看他先翻攪後聞,然後才咬了一口蝦滑,謹慎得像只嬌氣的流浪犬——真想不通季雲深為什麼要來這裡折磨自己,是抽了什麼風?
發呆間隙,季雲深一勺蝦滑遞過來:「你嘗嘗,啊——」
他下意識張開嘴,吃進去。
確實好吃,但他無辣不歡,對番茄口味實在提不起興趣,而且也並不想和季雲深有這麼親密的舉動。
剛嚥下去,季雲深又遞來一顆,他不動,季雲深就用勺子輕輕撬他的嘴唇。
他眼神冷下來,沉默地看著季雲深。
季雲深的胳膊還伸著,蝦滑的香氣不斷往鼻腔裡鑽。許是碗裡湯底的熱氣遇到冷空氣凝結成細小的水霧,季雲深整張臉都濕漉漉的,狹長眼睛裡慣有的精明和危險也消失殆盡了。
像從外面叼了個稀罕物什的大型犬,「啪嗒」一下放在主人腳下,然後蹲坐在主人身邊,期待主人賞光看一看新玩具。
可主人不理他,他委屈巴巴地用鼻子再拱一拱玩具,祈求主人賞他一個眼神。
很難讓人拒絕。
張嘴,吃掉。
肖譽盯著鞋尖不知被誰踩的半個腳印,緩慢地咀嚼——不該和這個人一起出來的。
晚上溫度直逼零下,碗裡那點熱氣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季雲深口鼻撥出的哈氣。
肖譽垂頭玩手機,餘光卻一直定在季雲深身上。那細白的腸粉在低溫下凝成一坨,挑都挑不開,以這隻花孔雀挑三揀四的毛病,估計早就不想吃了。
季雲深卻端起碗準備一口悶。
肖譽愣住了,馬上搶走碗扔進垃圾桶,站起來跺了跺腳:「走吧,太冷了。」
季雲深得了便宜還賣乖,抱怨道:「我沒吃完呢。」
肖譽自然是不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得虧小街裡摩肩擦踵,季雲深才能跟上他。
季雲深語氣欠欠的:「阿晏,你關心我啊。」
「人生地不熟的,吃出毛病還得給我找麻煩。」
一慣的肖譽式冷言冷語,季雲深聽得樂滋滋的。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現打紅薯粉,老闆線上秀麒麟臂咯!本店酸辣粉均用新鮮豬骨熬製湯底,每日售出上千碗,來瑤華不吃我家粉您可就白來啦!」
酸辣粉店門口的音響聲格外大,誇張的宣傳語讓肖譽懷疑其真實度,但買粉的隊伍已經排出了店外,他立馬就信了。
寒冬臘月裡排隊是很磨人的事,不過因為心裡有了期待,也不覺得太難受。
加絨衛衣外面還有一層羽絨馬甲,肖譽一點都不冷,但季雲深就慘多了。
花孔雀基本不會穿羽絨服這種衣服,嫌臃腫,嫌不好看,再冷的天也要穿大衣,還必須敞著懷。結果就是在寒風裡凍得直吸鼻子——零下2度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