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阿磐下意識地就去抓他的袍擺,那素白的指節微顫,把他的袍擺抓出一重重的褶皺來。
他的衣袍一向華貴,如今隱於趙國,大多穿尋常玄色的素袍,看似質樸沒有什麼金線花色,料子卻也是上好的貨色。
然就是這麼好的衣料,如今如人一樣,一樣微微生著涼。
她想,穩住啊阿磐,連石頭都能捂暖了,這衣袍不也一樣嗎?攥得久了,自然也就攥得生出暖來。
袍子暖了,他的心也就暖了。
因而你不要怕,也不要慌。
這樣想著,愈發緊緊抓著。
然而抓得再緊,那人的袍擺也照樣要從手裡滑出去了。
滑了出去,復又去抓。
抓得袍擺都繃緊了,抓得骨節都發了白。
你瞧那玄色的袍擺與發白的指節,一黑一白,黑的要走,白的要留,一句話不說,卻各往一方用力。
然而決心要走的人,是怎麼都留不住的,就那麼眼睜睜地望著那玄色的袍擺又一次從她手裡抽了出去。
阿磐的眼淚嘩嘩的淌,倉皇上前一步,又去抱那人的腿。
心頭酸澀不能自抑,牢牢抱住不肯鬆開。
總覺得那人若走,就會離她越來越遠,遠得要隔開千山萬水,隔上個千溝萬壑。
不管是好啊,壞啊,厚待也好,薄待也罷,她自己沒什麼是受不得的,可她那小小的阿硯呢?
一個還不曾回來的孩子,不曾見過父親,尚未進過廟堂,他又該怎麼辦呢?
他該有個正大光明的身份,該堂堂正正地活著。
從前的阿磐知羞恥,懂進退,不會去抓他的袍擺,也不會跪伏在地,去抱住他的腿。
如今有了阿硯,什麼不得為阿硯打算啊。
她眼裡噙淚,輕輕求他,“大人我疼”
那人微微別過臉來,溫和地應了一聲,“好。”
阿磐眼裡一酸,酸過了一陣又是一陣,酸出了一波波洶湧的洪流,但心頭一鬆,於這洪流之外,卻又兀自生出了許多暖意。
她含著淚笑起來,她想,大人是疼她的。
不管心裡是不是仍舊生疑,但知道了她疼,總算願意留下來了。
阿磐低低喚那人,“大人”
:()為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