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上攤開,和衣躺下。
第二日上午,見院中再無他人,伍傅氏走到堂間,掏出那對鐲子,對甫韓氏道:“大妹子呀,我這給你看個東西。”
“哎喲喲,”甫韓氏走南闖北,是見過世面的人,看到鐲子,驚道,“這不是玉手鐲嗎?天哪,介漂亮的寶貝,只有貴夫人才佩戴的嗬!”
“你曉得就好。”伍傅氏淡淡說道,“這兩隻鐲子,一翡一翠,是一對。你戴上試試。”在甫韓氏的手脖上各套一隻,“嗯,大小正合適呢。”
“真漂亮啊!”甫韓氏樂得合不攏口,“它們是你的?”
“是哩。我過門辰光,婆阿媽送的,說是伍家的祖傳。大火把啥都燒沒了,只有這對鐲子耐火,讓我從火灰堆裡扒出來了。”
“阿嫂好福氣嗬。”甫韓氏往下脫鐲子,“你看我,自從嫁進他甫家,啥也沒給不說,還讓我一天到晚賣唱。”
“你唱得好哩。大妹子,甭脫了,要是歡喜,這對鐲子就送給你了。”
“這……哪能成哩?”
“大妹子歡喜就成。阿拉住在你家,吃喝日用,要花不少銅鈿。阿拉沒啥謝禮,就剩下這對玉鐲子,大妹子甭嫌棄嗬。”
甫韓氏脫掉翠的,作勢去脫翡的:“哎喲喲,阿嫂喲,你哪能淨說別家話哩?介許多年,都是你家幫襯我家,我家總算逮個機緣報答,阿嫂卻……阿嫂甭多心,啥人沒個三災兩難的,你一家只管在我家裡踏實住著。”作勢又脫幾下,“看這隻紅不拉幾的,哪能脫不掉哩?真是的,套上容易,取它卻是難哩。”
“大妹子,你就收下吧,甭客套了。”
“好好好,”甫韓氏順勢不脫了,“阿嫂既有這話,阿拉這就收下,那隻翠生生的阿嫂自個留著,將來送給兒媳婦,也好做個見面禮。”
老伍家的這對手鐲世世代代都是由婆婆送給兒媳婦的,甫韓氏這句話無意中戳到了伍傅氏的痛處。伍傅氏心裡一酸,淚水流出,不敢再待下去,顛起小腳,跌跌撞撞地走回東屋。
用祖傳手鐲封住甫韓氏的嘴後,伍傅氏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為挺舉籌錢參加大比的壯舉中。一連數日,伍傅氏早出晚歸,一連串了十多家親友,多是老伍家的,但每次都是怏怏而回。並不是這些人家沒錢,是他們覺得這錢一旦借出,就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在他們眼裡,老伍家祖宗幾代的科舉之路既迂腐可笑,又勸說不得。
每逢伍傅氏一無所獲地回到家裡,無論她如何小心翼翼地做出輕鬆舉止掩飾,挺舉都可感覺出她的窘態,心裡就如讓針紮了一般。
夜幕再次降臨。伍傅氏把燈挑亮,拆去她不知從哪兒尋到的幾件舊衣服,擺開桌案,又剪又裁,穿針引線。出行在即,她必須為挺舉拼縫一套穿得出去的禮服。趕考之人不能沒有禮服,原來的幾套都在火中燒沒了。
伍傅氏一邊縫,一邊想著籌錢的事。越想越難,越想越心傷,伍傅氏手中的針線不動了,抬起頭,看向擺在案上的中和靈位,兩行淚水無聲地滾出。
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進門的是挺舉。挺舉怔怔地望著母親。
“舉兒,”伍傅氏趕忙拭去淚水,“快做功課去!當年你阿爸趕考前,唸書要念到天亮,姆媽勸他歇會兒,他從來就作沒聽見。”
“姆媽!”挺舉走到她跟前,撲通跪下。
“舉兒?”
“姆媽,我……不想參加大比了!”
“啥?”伍傅氏驚得呆了,“你想做啥?”
“我想謀個事體做。”
“舉兒?”伍傅氏手中的衣服掉在地上。
“姆媽,”挺舉喃聲解釋,“眼下不比過去,國家破碎,朝綱混亂,洋人連北京城也敢佔去,沒人再管科舉的事體了。再說,人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