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說完急衝衝去了茅房。
方采蘩看著胡氏的背影得意地笑了。老孃老覺得當初將孩子們帶離方家,害得她們由官家小姐淪為普通民女過苦日子是對不住她們,生恐兒女因為貧寒的生活影響了身體發育,提水這種重體力活是絕對不肯讓孩子們沾手的。
其實胡氏自己也不是純粹的鄉下女子,離開方家後,她之所以能迅速地從原先不愁吃穿的官太太轉變為精明利落的市井婦人,不過是生活所迫為母則強罷了。自家老孃這一艱難蛻變的過程,沒有人比方采蘩更清楚。
胡氏當年生完方誌遠出月子之後,手裡雖然尚有些積蓄,但不算多,娘幾個總不能坐吃山空吧。最初胡氏就靠著自己那一手刺繡的本事掙錢,為了節約,她更是跟著郭家窪的人學會了種菜養雞養鴨。
後來方采蘩得知縣城裡有家綢緞鋪子要盤出去,就巧妙地引導著胡氏接了手。綢緞鋪在孃兒幾個手裡經營得風生水起,然後房主需要銀子打算賣了鋪子,胡氏沒法子又咬牙買下了鋪子。老孃這些年為了養大自己姐弟幾個,日夜操勞,真是太不容易了。
方采蘩不剁柴,轉而搓起了衣裳。胡氏從茅廁出來後飛快地洗漱好,然後開始往水缸裡提水。屋背後七八丈遠的地方就有一口井,提水倒是方便。胡氏一邊一趟趟地提著水一邊打量著四周:三月青竹溪邊的清晨,鳥語花香翠色逼人,胡氏對這房子四周的一切都很滿意。
其實她之所以不肯搬去鋪子住而是死守青竹溪邊,固然是因為和對面於寡婦較勁,但更重要的還是去了城裡沒地方種菜不好餵雞鴨不說,挑水洗衣裳也不方便。閨女模樣太招人惦記,住在城裡出門洗衣洗菜什麼的難免叫人不放心。
而郭家窪民風淳樸,沒有那些浮浪子弟。況且自家又住在這一邊,輕易不會摻和到郭家族人的是非當中去。嗯,除了對面人家太過討嫌之外。不過討嫌也有討嫌的好處不是,至少他家的崽子不會用那種叫人不舒服的目光盯著閨女瞧。
方家的柴火都是郭家窪胡氏外祖家的親戚們砍的,因為不餵豬就做兩頓飯,她們家也用不了多少柴火,而郭家窪依山傍水砍柴什麼的很方便。不過話雖如此,也不能叫人家白乾活,胡氏收了人家的柴火,要麼就幫著人家繡些針線,要麼就乾脆給錢。
方采蘩眼下只有十三歲,剁柴對她來說可不算什麼輕便的活兒,剁了一通後,她的手板給震得發麻不算,手臂也痠痛起來。方采蘩原本想著多剁一些,可費了老大的勁兒,身邊剁好的柴還是少得可憐。甩了甩手臂,她只好認命地放下柴刀,感嘆自己這細胳膊還真是不頂事。
想當年陸驥來方家玩耍,因為看不慣方采蘩半天砍不斷一根柴,搶過柴刀砰砰砰一通亂剁,幾下子就剁了一堆碼放在那兒。那時候那傢伙還沒長高長壯就那麼大力氣了,如今若是再讓那傢伙幫著剁柴的話,不曉得會怎麼見成效呢。
想到這裡,方采蘩腦子裡瞬間閃過原先所見那小子健碩的身板,還有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死小孩,你不是愛玩深沉裝面癱嗎,在姐姐面前怎麼裝不下去了?
胡氏飯燜好了,方采蘩也快搓好衣裳的時候,方採菱和方誌遠姐弟兩個才起床。然後方採菱趕鴨子,方采蘩洗衣裳,姐妹兩個一道去了溪邊。正好陸驍也趕著鴨子來溪邊,方採菱看到對方,立馬翻了個白眼過去。陸驍不甘示弱,還了一聲冷哼。方采蘩看著這兩個幼稚的傢伙,只能嘴唇抽搐著暗自嘆息。
陸家兩兄弟,模樣差別大,性子差別更大。陸驥雙眼皮陸驍單眼皮,陸驥肌膚小麥色陸驍的膚色卻較白。單論五官陸驍比不上陸驥,不過陸驍的模樣也較為出色就是。
陸驥話不多,陸驍卻愛說話,嘴巴子利索。偏偏方採菱是個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方誌遠這個弟弟她在言語上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