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祭旗了。”
聽楊華說起這四天慘烈的攻防戰,王納身體一顫。
那是何等殘酷的血肉戰場啊!
說來,當初他也曾經想過一但金人再次攻城,自己找個機會偷偷逃跑。可一但開戰,事實並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樣。雙方都殺紅了眼睛,只要看到前面還有站立著的活物就毫不猶豫地一刀。自己若逃跑,最大的可能是被洶湧而來的女真人砍成肉醬。女真人都有自己的語言,王納一口流利的漢語,不被當成敵人才怪。
反倒是城上的河東軍真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好幾次,王納都差點被攻上城來的女真人殺死。若不是有太原人的拼死相救,早就變成了一堆白骨。
他記得當時正躲藏在箭樓裡觀戰,一個女真士兵怪叫著揮舞著刀子朝他衝來,當時無論自己如何解釋都沒有用。
城牆之上,所有人都變成了野獸。
一個提著鋤頭的太原百姓撲了上來,抱著那個金兵跳下城牆。
這事就發生在王納身邊,他沒想到,金人居然要殺自己,而救自己一條命的反而是敵人。是的,太原百姓已經把他當成自己人。堯舜之民,炎黃子孫……這大概就是民族存在的意義吧。人可以死,國可以滅,但血液裡的傳承卻不可以消失。那次戰鬥結束後,王納親自吊下城去找到那個百姓的屍體,撫摩著那張憨厚的面孔失聲痛哭。這是山西,秦人、漢人、唐人都在這裡流過血,戰鬥過,他們都有著同一個祖先。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王納忘記了自己究竟來太原做什麼。
“王納……王納這是不得已而為之。若城破,王納第一個要被女真人殺死。城上那麼亂,幾百人擠在一起,誰也不認識誰,都同時朝一個方向攻去。若金人真殺過來,他們才不管我說什麼呢,只要是漢人打扮的就是一刀。王納只有努力協助趙將軍,無論如何,先保住一條小命再說。”王納想起那片屍體的海洋,神色悽楚。
“原來是這樣。”楊華點點頭:“你倒是曉事,也能分清楚輕重緩急。連續四日的血戰,女真固然付出了兩千人的代價,我太原也犧牲了四千多人……”這次因為是守城,楊華自然捨不得將主力精銳放在城牆上,守城計程車兵都是輔兵和鄉勇,一遇到金人主力精銳,死傷極其慘重:“王納,我問你,這幾日在城牆之上感受如何?”
“兵兇戰威,龍衛天威!”王納不失時機地恭維。
“哈哈,你們文人果然會說話!”楊華哈哈大笑,屋中的古、虞、關三人也都笑了起來。楊華:“好了,不同你閒扯,說,你這次怎麼跑太原來了?”
“給粘罕帶信。”
“帶什麼信?”
“關於婁室大軍的訊息。”
屋中眾人都相互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戒懼。婁室大軍已經被河東軍趕出了太原,聽說他們一路南下,已經到了宋朝的心腹之地河南。有這麼一支軍隊在,遲早都是一個定時炸彈,若在關鍵時刻引爆,必然釀成大患。
婁室大軍雖然被楊華打得找不到北,可女真精銳再潦倒對付京畿宋軍還是綽綽有餘的。倒下的老虎還是老虎,而站著的綿羊永遠都是綿羊。
楊華沉聲道:“馬上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若有錯漏,我也不殺你。直接吊在城頭曬你個十天半月。這麼大秋陽,五日之內保你變成一具乾屍。”
王納心中一顫:“王納不敢隱瞞,不過,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真被楊華砍頭倒不要緊,真若被曬成人幹,將來還如何進祖墳,如何去見祖宗?
“恩,知道你好,我今天有的是時間。”楊華挪了挪身體,換了個舒服點的肢勢。
他這一動,身上的殺氣消失不見,讓王納鬆了一口大氣。
楊華,“就從你進東京那天說起。”
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