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天才,但霸氣再大,能力再強,畢竟不能一手遮天,傅氏不是如來佛,自己也不是孫悟空,你越叫喊著讓我無處可去,我偏一個跟頭跳出你的手掌心,找個去處給你看看。顧頡剛想到此處,遂堅定了離去的決心,並深信“如果能夠成我理想中之作品,一定抵得過種種毀壞的損失”【32】。恰在此時,顧收到了中央研究院寄來的聘書,請他與傅斯年、楊振聲共同籌備歷史語言研究所。顧認為在研究所可做些自己樂意做的學問,乃辭掉燕大之聘,暫時留下以觀後效。但這時的顧頡剛產生了一個錯覺,他認為既然自己成為籌備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三名委員之一,或許能控制該所的方向與命運,一旦自己掌控了這個研究所的前途,自然是不屑與傅斯年這個“二桿子”式人物共事的,但看在傅氏為此奔波忙碌,整日拖著肥胖的身子氣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分兒上,索性劃一塊地盤讓其獨自經營,以示報答,而作為史語所的大本營則由自己,另外再拉上一個胡適共同掌控。
由同窗到仇寇(2)
胡適自從1926年7月以英庚款委員會委員的身份赴歐洲考察後,於第二年5月方從美國、日本轉道回上海定居,直到三年半之後,即1930年11月28日才重返北伐成功後的北平,重執北大教鞭。
顧頡剛把自己心中的計劃向時在上海的胡適作了透露,“最好北伐成功,中央研究院的語言歷史研究所搬到北京,由先生和我經營其事,孟真則在廣州設一研究分所,南北相呼應”【33】,等等。此信正如臺北研究者杜正勝所說:顧頡剛“對傅斯年的規劃似乎一無概念,對胡適在傅斯年的學術中的地位也相當模糊”【34】。不僅如此,無論從哪方面看,顧頡剛作如此構想都是一個大忌,或者說是點燃了一枚危險的炸彈,此事顯然已背離了為人處事光明磊落的基本原則。顧頡剛沒有明白,或曰糊塗中揣著明白,這個“無中生有”的研究所,主要是憑藉傅斯年的霸氣與才氣加天才的辦事能力,才迫使老校長蔡元培批准並鳴鑼開張的,這裡面更多的是包含著蔡元培對傅斯年而不是對顧頡剛的信任。確切地說,這塊研究所的牌子是傅斯年從中央研究院費心盡力地扛到廣州的。顧氏所為,假如讓傅得知,其情形自可預料。顧頡剛當然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得失,所以特地叮囑胡適不要把信的內容透露給對方。但出乎意料的是,此時的胡適在感情與學術認同上,已由原來偏向於顧氏轉向了傅斯年,並對顧公開說過“我不疑古了,我要信古”【35】的話。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訊號,顧頡剛雖感到“驚駭”,但沒有想到胡適竟轉變得如此之快和徹底。此時的胡適對顧出此策略內心是何種感受,外界不得而知,所知的是傅斯年借出差的機會到上海胡家拜訪,向來以和稀泥、搗糨糊之法處理人際關係的胡老師,竟不顧當事人顧頡剛的再三叮囑,徑自把信的內容透露給了傅斯年。傅聞訊大怒,咬牙切齒地把顧頡剛視為仇寇,二人在感情上徹底決裂。接下來,帶有火藥味的肉搏也就不可避免了。
據顧頡剛女兒顧潮說,當傅、顧、楊三人在中山大學某室商量籌備中央研究院史語所時,“傅斯年與父親兩人各有一番設想:傅氏在歐洲7年,甚欲步法國漢學之後塵,且與之爭勝,故其旨在提高。父親以為欲與人爭勝,非一二人獨特之鑽研可成,必先培育一批人,積疊無數材料加以整理,然後此一二人者方有所憑藉。兩人意見不同,而傅氏脾氣暴躁,不免有家長作風,父親亦生性倔犟,不能受其壓服,於是兩人始破口相罵,幸賴楊振聲等人勸解而止”【36】。
面對這一惡劣情形,顧頡剛在給胡適的信中抱怨道:“孟真對於我的裂痕已無法彌縫,差不多看我似叛黨似的。”【37】到了這個時候,胡適只好以導師兼朋友的雙重身份出面為二人調停,並勸顧頡剛不要因驕傲樹敵。而顧氏可能已感覺到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