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戰線的盟友,向“吃人”的封建禮教亂棍飛擊,發出了“救救孩子”等呼聲。在對待中西文化的態度上,胡適與魯迅均在歷史的大潮中奮力承載著啟蒙主義者的歷史使命,發出大海潮聲:“他們因為所信的主義,犧牲了別的一切,用骨肉碰鈍了鋒刃,血液澆滅了煙焰。在刀光火色衰微中,看出一種薄明的天色,便是新世紀的曙光。”【14】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從北大到柏林(2)
陳、胡、魯等一干人馬如此激烈的主張和做法,惹惱了當世的“聖賢”大儒,遭到了北京大學“拖辮子復辟的辜鴻銘”、“籌安六君子”之一的劉師培和一位“兩足書櫃陳漢章”(羅家倫語)以及章太炎的及門弟子黃侃等名流大腕的強烈反對與回擊。這些當世名儒謂陳獨秀、胡適之輩搞的那一套是不折不扣的狂言亂語,歪理邪說。於是,北大校園內,傳統國學派與新文化派展開了勢如水火的激烈爭鬥。號稱一代經學大師、“傲慢無比”(陶希聖語)、盛氣凌人的黃侃老夫子曾當著北大許多教授的面,對年輕的胡適公開戲謔道:“你口口聲聲要推廣白話文,未必出於真心,如果真要推廣,你的名字就不應該叫胡適之,應該叫‘往哪裡去’才對。”【15】胡氏冷不丁經此一擊,頗為尷尬,一時竟無言相對。
隨著時間的推移與社會風潮洶湧奔流,傳統國學派與新文化派的較量,在北大這個既封閉又開放的圈子裡呈此起彼伏、愈演愈烈之勢。每當新派的胡適鼓吹用白話文寫文章“既明瞭又痛快”時,傳統國學派的黃侃便對之曰:“胡適之說做白話文痛快,世界上哪裡有痛快的事,金聖嘆說過世界上最痛的事,莫過於砍頭,世界上最快的事,莫過於飲酒。胡適之如果要痛快,可以去喝了酒再仰起頸子來給人砍掉。”【16】為了證明文言文較白話文優秀,黃侃在課堂上公然講道:“胡適之口口聲聲說白話文好,我看未必,比如說胡適的老婆死了,要發電報通知胡博士回家奔喪,若用文言文,‘妻喪速歸’即可;若用白話文,就要寫‘你的太太死了,趕快回來呀!’十一個字,其電報費要比用文言文貴兩倍多。既費錢又囉唆,多糟糕?”此言一出,引得鬨堂大笑,黃老夫子以勝利者的姿態搖頭晃腦得意起來。【17】如此接二連三地重拳出擊,搞得胡適灰頭土臉,頗栽臉面,不得不再度聚集兵將設法給予對方更猛烈的反擊。於是,北大國學派與另類文化派越來越呈不把對方徹底打趴弄翻在地,決不收兵之態勢。【18】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傅斯年、羅家倫、汪敬熙、毛子水等20餘名學生,自動組織起校內第一個響應另類文化運動的學生團體——新潮社,並創辦《新潮》雜誌,胡適應邀擔任該雜誌顧問。在胡適或明或暗的運作下,新潮社得到了北大每月400塊大洋的公款資助。自此,以傅斯年為首的革命小將,公開為新文化派擂鼓助威,以達到把劉師培、辜鴻銘、黃侃等經學大師徹底罵倒,使之一個個倒在地下口吐白沫,眼珠亂翻,或乾脆翹了辮子,令大家真正“痛快”一下的目的。國故派們眼見對方勢力大增,不肯束手就擒,在黃侃親自組織指揮下,學生張煊(南按:後來為張學良機要秘書)等人,很快弄出了一個稱做《國故》的雜誌,以維護傳統文化為己任,與《新潮》對抗交鋒。但《國故》始終處於劣勢,難敵《新潮》巨浪衝擊。未久,北大文科學生張國燾、易克嶷、許德珩輩又糾集一百餘眾,成立了一個名為“國民雜誌社”的團體組織,創辦《國民》雜誌,由張國燾任發行人兼經理,搖擺於新舊兩派之間。可惜這一魚龍混雜、綠林草莽氣味濃厚的團體,內部很快分化,產生了所謂的舊派、新派與走中間路線的調和派等亂七八糟、眼花繚亂的派別。一時間,北大校園內泥沙俱下,各種文化思潮如烏雲滾動中爆裂的雷電,相互碰撞、激盪、交融。在一串串耀眼火花的閃亮躥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