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了。大食人雖然不是他請來的,可是父皇曾詢問過自己,而自己立即回答:“大食人願意入貢,可喜可賀,父皇聲名遠播,各國傾慕,這也是理所當然,兒臣哪裡敢說什麼,只是為之歡欣鼓舞罷了。”
或許是這番父子奏對,讓父皇很是滿意,所以接下來,朱高熾才委託重任,被任命去迎接大食商賈。
可是……不曾想到的是,這大食人如此大膽。
朱高熾牽連的已經夠多,雖然知道自己是無辜,甚至於父皇也知道自己是無辜,可是一旦受了氣,會怎麼樣?
大食人摸了老虎屁股,這老虎震怒,就免不了要牽累無辜,縱是父皇的兒子,可是這伴君如伴虎五個字,朱高熾依舊銘記在心,他心裡明白,自己今日,要完了。
想到這裡,只能補救,朱高熾紅著眼睛,正色道:“你的意思,莫非是唐皇有恩德,而我父皇,於你們大食沒有恩德麼?”
胡祿微微一笑,面對這個太子,並不覺得心虛,其實必須承認,這裡的君臣,無論是哪一個人,都比他要深沉的多,無論哪一個人的手段,都絕不在他之下。
可問題就在於,他胡祿是突然發難,根本就沒有給君臣們準備的時間,時間倉促,縱是神仙也難以化解。更何況他抓住了人家的七寸,自然氣定神閒,淡淡回答道:“太子殿下,大明天子,當然也是有恩澤,可是和先知相比……”
“胡說!”朱高熾生怕他繼續再胡說下去,這可不是好玩的,朱高熾道:“你……你可知道,我大明幅員十兆,帶甲數百萬,而我的父皇,乃是天子,受命於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區區一個大食,也敢造次,難道不怕上國震怒麼,國破家亡,血流漂杵,宗廟不存麼?”
朱高熾顯然已經有點狗急跳牆了,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
他越是惱羞成怒,越是出口威脅,在胡祿眼裡,就越是虛張聲勢,不足為患,胡祿笑吟吟的道:“我大食雖然國弱,可是相距大明卻有萬里水路,況且大食艦船如沙,諸位也是親見,若有來犯之敵,必能殲敵於海外,我等是慕名而來,可是太子殿下左一口刀兵,右一口震怒,莫非是要威脅下國麼?”
朱高熾這一次確實是蠢了一些,居然說出瞭如此不合時宜的話。
只是即便是**裸的威脅,令人可笑的是,人家壓根就不在乎,而且有禮有節,更重要的是,大食的船隊,在場中人可是親見,和這樣的船隊對抗,實在讓人難有底細。
而朱高熾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又做了蠢事,可謂一步錯,步步錯,頓時成了笑柄。
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胡祿卻是乘勝追擊:“下臣遠道而來,所帶來的艦船,不值一提,大食國最擅舟船,這樣的船隊,規模不下數百,水師十萬,將士驍勇,如狼似虎,若是大明不肯施恩德,反而以武相逼,那麼下臣與國中父老,亦無所懼,無非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已。”
他臉上浮出冷笑,心知不打消這些人最後一點自尊心,是不會肯善罷甘休的:“況且我觀大明,並無艦船,何來的征伐?即便是艦船,可是在我大食人眼裡,也不過舢板而已,不值一提,更不足為懼。”
絲絲……所有人倒吸涼氣。
瘋了,徹底瘋了,誰也沒有想到,事態惡化到這個地步。
而朱棣的臉色,已經徹底的沉了下去,他心裡怒啊,這一口怒氣,堵在他的心口,讓他呼吸都有些不暢,他拼命的在隱忍,在隱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幾分艱難。
今日……他真正想殺人了,即便是當年的方孝孺,也不過如此,他的眼眸中鋒芒畢露,殺機騰騰,整個人幾乎徹底失去了理智。
可是……要理智,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