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細細微微的鼾聲變得均勻而有節奏。竇太后撫拍一陣孫女的頭背,右手徐徐滑到床頭一塊金飾上,食指輕輕彈一下。
眨眼間宮娥用腳尖走進來,跪在床前行禮:“皇太后?”
竇太后的聲音,極低極低:“梁王父子,陳氏兄弟,何如?”昨夜鹿肉、鼎食、演歌、口技……熱鬧到很晚,後半夜外頭又起了寒流;竇太后不放心兒孫們深夜裡迎風冒寒,索性就通通留宿在長信宮的偏殿裡了。
宮娥也畢恭畢敬地小小聲說:“稟皇太后,梁王梁太子及陳氏二位公子皆好眠。”
“如此……甚好。”竇太后滿意地笑笑,囑咐宮人給吳女還有尚食傳話:翁主的藥膳雞汁是滋陰的,別糊里糊塗弄給幾位君子。從東宮儲備中找些冬季吃的、適合給公子親王們吃的食材,好好做了備著,等梁王他們起身後吃。還有一件,找人天亮後給宣室殿送訊息,就說請皇帝來長樂宮聚餐‘夕食’。
“唯,唯唯!婢女遵皇太后命。”皇太后說一句宮娥就應一下,話音剋制在僅讓竇太后聽清的程度上。
揮揮手讓宮人退下,萬事妥帖的皇太后心滿意足,摟了愛孫陳嬌安寢高臥。意識即將沉入甜夢之際,竇太后腦海中一直在忽閃著同一個念頭:若能年年如今年,日日似今朝,該……多好!
21…05 冬日凌晨 下 。。。
子時,已過了大半。
大漢帝國的皇太子宮,在層層夜幕和凜凜的寒風中默默地佇立著。重簷突起,高牆聳峙,巍巍然赫赫然,張揚地向所有人宣示此間主人的高貴不凡。
內庭的東殿裡,紅燭搖曳,紫袖添香。
“梅寶,梅寶,吾之梅寶……”皇太子劉榮的手在懷中愛人肩頭側背尤其是隆起的腹部上來回摸撫,眸中的暖意深情似乎能化去世上所有的堅冰。
“殿下……”周良娣蜷起嬌軀,慵懶地依靠在丈夫身上,柔情萬種盡在不言中。
‘太子心裡,是有她的啊!’周朵如花般粉紅的面頰藏入劉榮的胸口,右良娣不想讓丈夫看到她唇邊綻放的笑意:皇太子非但一回宮就到她這兒來,還一直逗留到現在。由此可見,太子心中最重的——還是她周朵!
宮室外有腳步聲出現,重重的,由遠及近。然後隔著兩道簾子和屏風,太子宮太子家令的聲音響起來:“殿下!殿下……”
這呼喚聲如針,刺得周良娣不由自主地一抖。
劉榮感覺到了,彎臂攬緊愛妾,口中嘟噥幾句‘催什麼催’之類的抱怨。側臉輕嗅愛侶的長髮,皇太子決定採犬聽而不聞’的老辦法。
“殿下,殿下哦……殿下呀呀………”外面,太子家令一聲接著一聲,一句接著一句,固執地堅持。
皇太子劉榮的嘴抿成了一條橫線,僵僵凝在那裡,一聲不吭。目光向床前待命的親信一瞥,張宦官塌下肩膀,無可奈何地領命去和太子家令交涉。
讓內室中相親相愛的那一對失望了。交涉的結果是:沒結果!
“殿下,殿下哦……殿下呀呀………殿…下……”呼喊聲非但沒止息,反而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有力。
‘太子家令’不是宦官,是士人。但凡士人多少都有些傲骨,一旦繃緊了這根筋,絕對是八匹馬拉不回的百折不撓。
當看到親信內官頂著一張苦瓜臉,縮頭縮腦地趿拉回來時,皇太子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劉榮半坐起來,邊捶著床沿邊切齒道:“區區太子家令,一介僕臣,竟敢為此?!實乃欺人太甚!!來人,來人呀……”說著,做勢就要叫侍衛進來抓人。
“殿下,殿下不可呀!”張內官連蹦帶跳衝過來,死死攔住他的皇太子,同時還連連向周朵翁主使眼色:‘有孕不宜過夜’是上層通行的準則。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