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聞言,便起了身,拜伏在地,緩慢而低沉道:“父皇放心,兒臣必恪守父皇之意!”
承平帝呵呵一笑,伸手去扶了他起身,嘆道:“聽馳兒這般一說,朕也就放心了!”前些日子,林培之才將目下京中局勢透露給他知曉。他初聞此事亦是又驚又怒。這幾日未始沒有動過其他念頭,但一連串的試探下來,他終究無奈的發現,如今這個局面,已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若還能再活個三五年,徐徐圖之,或者尚有回天之力。
但自己顯然已是撐不了那麼久了,與其將一個好好的江山攪得四分五裂,倒不如就此將之交給這個兒子。畢竟,他也還是自己的兒子。是自己屬意的繼承人之一。
但在此之前,他還是希望能從兒子口中,得到一些承諾,哪怕這個承諾未必能夠兌現。
林垣馳起身,忽而道:“兒臣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承平帝呵呵一笑,沒有答他,反而道:“朕聽說,馳兒適才去見了荼蘼?只不知她的足踝傷的如何了?”
林垣馳神色自若的答道:“足踝處只是小傷,養上幾日想來便會無妨。兒臣還要代她感謝父皇准許季伯母入宮探望!”言畢便又深深一禮。
承平帝見他言辭之中儼然已將荼蘼視作妻子一般,心中不覺暗暗一嘆。因喚了一聲:“吳源!”
吳源答應著,從殿外快步入內:“老奴在!”
承平帝擺了擺手,道:“去,將那兩道聖旨取來!”吳源應著,便又疾步出去,不多一刻的工夫,已捧了一隻錦匣來。承平帝便示意他開啟錦匣,將匣內聖旨取出。
“這便是朕的遺旨了!”他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面上終是現出幾分疲憊之色來。他今兒之所以忽然神色大好,其實仍是服用了那種紅丸,勉強提起幾分精神而已。
遺旨二字一出口,林垣馳不覺微微一顫,眼中隱然有著傷痛。吳源更是面色慘淡,只默默上前,將那兩道聖旨鋪陳在桌上。林垣馳目光一掃,並不意外的發現這兩道聖旨一道乃是傳位予自己的旨意,而另一道,赫然便是賜婚、立後的旨意。
他心頭微震,面上卻極自然的泛起一絲淺淡的笑容,轉身一撩衣衫下襬:“兒臣謝父皇隆恩!”
承平帝見狀,不覺滿意的一笑。當下又溫言嘉勉了幾句後,方才疲乏的對他擺了擺手:“朕也累了,你去罷!莫要忘記答應朕的事兒!”
林垣馳答應著,便自行禮退下。只是才一轉身的當兒,面上那絲淺淡的笑意已然消失無痕,取而代之的平日那副清峻的神情。甚至在那份冷貴之中,還隱隱帶了一絲慍怒。
承平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過了許久,才輕輕嘆息了一聲,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剛被藥物強行提起的一絲精氣神,瞬間似便已離他遠去,這一刻,他顯得比從前更要憔悴無力得多。
吳源默默的遞上一盞清茶:“皇上,喝杯茶罷!”
承平帝疲乏的睜開雙眼,卻沒有去接那茶,只抬手輕輕點一點一邊的茶几,示意他將茶放在几上,然後才慢慢道:“吳源,你是不是也覺得朕的心太狠了些?”
吳源沉默片刻,才輕聲道:“聖上英名,奴才相信聖上之所以如此,亦是經了深思熟慮的!”
承平帝辛澀的一笑,他的兩道聖旨,將同一個女子分別許嫁給自己的兩個兒子。無論怎樣說,這都是一件極為荒謬之事,但他又能如何?
那個女子是斷斷不能留的,留下,將來必是一個禍胎,一個不好,甚至會禍及江山社稷。
“可惜了那個孩子了……”許久,他才輕輕嘆息了一聲。
吳源默然俯首不語。又過了片刻,他才聽到承平帝的聲音:“藥可曾準備好了?”
“稟皇上,早已備妥了!”
承平帝輕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