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昏沉。她皺了下眉,從枕邊拿起瓷瓶湊到鼻際深深的嗅了一嗅,一股清氣立時直衝而上,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下一刻,林培之已輕巧的躍入房內,動作異常熟練,讓她看的忍不住有些想笑。
認識了這麼久,除了水路同行過一段時日,多數時間他似乎總在偷偷摸摸的。
在桌邊坐下後,林培之才抬頭對她笑了一笑,笑容中隱蘊著淡淡的苦澀還有幾分淺淺的歉意。
荼蘼抿了下唇,默默起身,揭開床帳走下床來,在他對面坐了,二人誰也沒有說話。
被紫月捻到最小的宮燈散發出昏暗的光芒,映得整個房內迷迷濛濛的,柔和而曖昧。
過了許久,林培之才嘆氣道:“垣馳那臭小子,我太看低他了!”今日之事,本身並無問題,但他卻忘記算上林垣馳這個變數。而他非常確定,林垣馳根本早已在宮內設了眼線。因此才會那般及時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佈置,非但如此,還險些將荼蘼置於險境。
而事實上,這才是最讓他氣惱的地方。
荼蘼笑了笑,卻忽然問道:“林培之,你可相信我?”??
林培之微怔的看了她一眼,星目之中閃過一絲疑惑。
荼蘼淡淡道:“你若信我,就早些尋機離開京城!”??
她抬起沉靜的眼,清寧安然的看著他:“相信我,我有足夠自保的能力!”前提是,你們兩人不要合力拆我的臺……當然,最後的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林培之擰緊了眉,面上有絲猶疑,好一會兒才道:“可是……”她的早慧玲瓏,他早知道,可他還是不能相信小小年紀的她居然能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宮廷之內安然的生存下來。
尤其是在承平帝已活不了多久的如今,一個快要離去的人,會因歉疚而變得心軟,但同時他也會為了杜絕後患而變得更加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荼蘼只是看他,深黑如上好墨玉的雙瞳清澈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他幾乎能從她清亮的眸子裡看到自己清晰的面容。他沒法拒絕她這樣的注視,嘆了口氣,他婉轉道:“我答應你,我會盡快離京!不過皇兄若是不允,我也無法強行離去!”
而事實上,如今的承平帝壓根就不會答應讓他離去。
荼蘼這才展顏一笑:“其實事情並不如你想的那麼嚴重!我畢竟出身侯府,沒有足夠的理由,皇上也無法隨意處置我,否則他將如何對這京中諸多的公卿王侯交待!”
她其實也明白承平帝絕不會讓林培之就此離去,但為了林培之的安全,他一定會在自己離開人世的前幾日安排他離開,因此只要林培之肯離去,對她而言並無太大的不同。??
林培之聽了這話,雖覺有理,但心中仍覺不甚放心,因道:“我先前就已說過,皇兄已命不久矣,而一個快要死的人,或者根本不會去考慮那麼多!”說著這話的時候,他不經意的微微眯了下眼,平素常帶笑意的星目中閃過一絲尖銳的寒芒。
荼蘼心中一驚,林培之在她面前很少會展現出這般肅殺的一面,雖然只是一瞬,卻還是令她有些微的不適應。沉默了一下,她問道:“昨兒我忘記問你,皇上服的那藥,究竟是誰獻的?”
她原本是打算要問的,但那時時候已不早了,她因此並沒有機會問出口。?
林培之皺了下眉。對於這個問題似有些不願作答。但見荼蘼不依不饒的盯著他,終究還是道:“皇兄前些年徵選了不少美人,裡頭又頗有幾個妖孽,一來二去的,便將身子淘空了……”說到這裡,他很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含糊道:“所以……他就傳召了幾個道士……”????
他雖說的隱晦,但荼蘼仍是明白了他的話,一時不禁紅了臉,極不自在的動了一下身子。
大乾宮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