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敬了杯酒。
弟媳婦叫桂枝,這天桂枝的妹妹來家幫忙,就是門口見到的秋枝。
這一同桌坐下,再一敬酒,秋枝挺為姐姐高興,覺得傳說中姐夫這個不成器的哥哥為人還不錯,最起碼懂得尊重人,而且一身筆挺西裝,人模人樣的,說話做派也和村裡人大不同,她是越看越順眼。
劉大磊他娘情緒平復下來,那些傷心漸漸被喜悅取代,視線從桂枝懷裡的孫子移到扭扭捏捏坐著桌旁的秋枝身上,再順著秋枝眼角的餘光轉到大兒子身上,心裡一樂,臉上笑開花來。
這是劉大磊投奔他姜哥進礦場上班的頭一年,這一年南村的露天礦場開挖,周村的礦井打好了井道;這一年他混進聶二的夜場,一個人幾乎搬空了財務室;這一年他把礦上的分紅一股腦塞給他娘,理直氣壯說這是乾淨錢,明年估計更多。
哪知第二年春節回家他娘沒了好脾氣,一掃帚橫敲在他準備邁進院門的小腿上,拄著掃帚就開罵:“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會打洞,跟你死鬼爹一樣,手上攥幾個子不知道劉家門朝哪開!”這樣仍不解氣,一手拎著劉大磊的耳朵,一直把他拎進門。
劉大磊哭笑不得,“我還不是你生的?”
劉大磊他娘聽了這句跳起三丈高,正準備繼續發狠地拎,聽了兒子喊疼才不忍地放手。她憋了半年的火,不為別的,就為大兒子半年多不著家門不說,連秋枝那樣的好姑娘居然也看不上。
劉大磊跟著師傅混那幾年,也不是沒碰過女人,他敢站村口大言不慚地吼一聲全村開葷最早的捨我其誰。可是在冶家山的那些日子,讀著從姜哥那辛苦偷來的一兩封信,想象一個溫柔的女性的聲音說著那些暖心窩的話,他才知道,女人,不止是冬天裡暖被窩的。
後來出來親眼見到嫂子,再鞍前馬後地照顧著,被照顧著……劉大磊怎麼看得上潑辣的秋枝?
“眨眼你侄兒都上學了,老大不小的,你不操心我操心!你跟娘說,你在城裡有了還是怎麼?犢子我醜話說在前頭,你敢娶個作怪的妖精回來,外頭不能下地,家裡不能上灶的那種,我連劉家門都不會讓她進!”
劉大磊心想按他孃的標準,嫂子那樣的只怕只能當撐衣杆來用了。撓頭說:“我要找個有感情的。”
“放屁!感情能當飯吃能生娃?”他娘不以為然。“秋枝怎麼看怎麼好,人勤快,裡外一把手,更何況和她姐一樣的屁股,保不準也和她姐一樣,進門兩個月就懷上!”
看兒子無奈的表情,他娘想起這大半年來二媳婦幾次撮合的結果,幽怨地嘆口氣,扯了凳子一屁股坐下,問:“說說,你究竟要個什麼樣的?”
當然……是嫂子那樣的。不一定要那麼高,也不一定要秋枝那樣圓滾滾的肉,但是,笑起來要細眼彎彎的,看著心裡就舒暢。說話速度也要慢點,聽見像夏天喝了放糖的涼開水。最好,最好也是教書的。劉大磊想起南村學校老杏樹下,啾啾乳燕的注視下,嫂子給村裡孩子補習的那張小方桌。
劉大磊覺得不太可能,嫂子那樣的天底下大概就那一個。想到姜哥的好運氣,不由有些氣悶。腦海中再浮現年初四晚上姜哥挽著那個騷娘們一起進酒店的背影,悶氣化成一縷邪火,沒處發洩,恨恨的,一手捶在車門上。
從“義”字上說姜哥救過他一條命,又給了他一個安身所在,他不能做背後捅刀子的事。可從“忠”字上說,嫂子那麼好的人,瞞著她,他萬分過意不去。雖然姜哥目前和那騷貨沒什麼,可保不準發展下去將來會有什麼,連他娘都知道男人有錢就變壞,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飽暖思□。
午夜的原州,春寒料峭中街頭也空寥寥的,劉大磊開著寶馬七慢悠悠地往龍城國際而去。他心裡難受,車技又高,索性兩手抱胸,只是輕踩油門,保持直線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