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擠滿了人馬的長街忽然又變得空空蕩蕩。
秋無意孤身站在寂寥的長街盡頭。眼睛裡的幾分笑意,在戚莫聰消失的時候,也隨著消失的乾乾淨淨。
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神色似乎有些淡漠,又似乎有些疲倦。
對著面前的七具屍體,他端詳了很久很久,這才彎身下去,在其中一具的腿彎處摸索了片刻,伸出兩根指頭捏住根部,輕輕拔出了半截竹筷。
一聲慨然長嘆遙遙傳來。
聲音很模糊,似乎有人在低聲長吟。卻不知道是誰有如此雅興,居然這關外苦寒之地半夜吟詩弄詞。
秋無意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側耳仔細聽去。依稀中,那人吟的卻是蘇軾的《西江月》,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聲音低徊頓錯,和著漫天飛雪,遍野砂石,滿是滄桑悲涼之意。
秋無意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打量了幾眼,隨即閃身躍上八方客棧的臺階,將身上斗篷的積雪盡數抖去,然後伸手輕輕敲了敲門。
第三章
寬敞的大堂內稀稀落落的點了幾盞碗口大小的油燈,暈黃的光線自半掩的大門之內洩漏出來。
秋無意走進去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一個落魄的人。
酒罈半空,人已半醉。那人趴在桌上,手裡卻還緊緊抓著本破爛的書卷,口裡猶自喃喃吟個不停。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好詞,好詞,當浮一大白!”說罷仰頭,將面前整整一大碗的烈酒盡數灌了下去,擦擦嘴讚道,“好酒!”
見秋無意悄然走的近了,那人醉眼朦朧的斜乜了他一眼,翻手提起酒罈倒了三大碗酒,往桌子上重重一頓,“你也來喝!”
秋無意什麼也沒說,坐下來一口氣將三碗酒全部喝了下去。
幾碗烈酒入腹,秋無意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血色,開口道,“果然是好酒。”
那人聞言,卻趴在桌上聲大哭起來。
秋無意也不管他,自顧自的夾了幾筷小菜,又倒了兩碗酒。
端起一碗來剛剛喝了幾口,那人突然劈手搶過去另一碗酒,仰頭咕嚕嚕灌了下去,隨即鼓起眼瞪著秋無意,“想趁機把我的酒喝光?別做夢了,我燕楚狂沒這麼容易上別人的當。”
秋無意微微一笑,“楚狂兄,你哭完了?”
燕楚狂哼道,“人都死了,酒也沒了,我再哭還有個屁用啊!”
“哦?誰死了?”
“我新僱的沙掌櫃。” 燕楚狂嘆氣,“今天白天他還好端端的在客棧裡賣酒,到了夜裡就突然死了。”
他瞪著秋無意,“我好不容易才僱到一個會釀酒的掌櫃,還沒做幾天生意就被你弄死了,這麼好的酒也再也沒的喝了,你倒是說說看怎麼賠我?”
秋無意淡淡道,“沙掌櫃的酒釀得再好,只怕也不能喝多。喝多了他的酒,人就會弔在鉤子上掛起來。”
燕楚狂嘆了口氣,喃喃道,“有道理……”隨即又皺起眉頭,“只是你害的我又要僱新掌櫃了。這個冷清的小地方,讓我到哪裡找人去?”
他忽然抬頭對秋無意道,“無意,不如你留下來替我做掌櫃罷。”
秋無意笑了笑,道,“我不會釀酒。”
燕楚狂嗤了一聲,“跟著我燕某人,還用為這種小事犯愁?我來教你!”
秋無意搖了搖頭,“不了。此間事情已經了結,我明日就回中原。”
“……多待一個月都不行?”
“一日也不能多待。”
燕楚狂呆了呆,忽然一拍桌子,怒道,“要走現在就走!走的遠遠的,落得眼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