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在故意蒼流教下屬面前駁他的面子。
眼角餘光掃去之處,身旁的幾位分壇主雖然依舊站的筆直,但神色卻都是古怪的很。
陸淺羽的手指緊緊捏住扇骨,暗自冷聲道,“秋無意,秋左使,你很好。咱們等著瞧罷,看你笑到幾時。”
酒是好酒。陳年的竹葉青一啟封便傳出醇厚的濃香來。
夜是好夜。明月掛在樹梢,枝葉被微風吹著沙沙的響,顯得夜色更靜。
如此好酒好夜,蕭初陽已經醉了。
他忽然拉住了秋無意的手,道,“大哥對不起你。”
秋無意的酒量比蕭初陽好一些,雖然已經喝到有點頭暈目眩,神智卻還清醒。
於是他開口問道,“你哪裡對不起我了?”
蕭初陽道,“我把雪兒送回洛陽,鴻熙走的時候也未攔他,卻單單把你留在這是非之地,我豈不是對不起你了?”
秋無意默然。
蕭初陽卻又喝了一大口,醉眼朦朧的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你下來?”
秋無意笑道,“自然是因為我是武林同盟中人了。”
蕭初陽搖搖手,語氣含混道,“你這個同盟中人的身份不也是我硬安上的?雪兒想進同盟,我不讓她進,鴻熙不想進,我也不強求他,我卻只要你進同盟,你道為何?”
秋無意便問,“為何?”
蕭初陽端詳了他半天,忽然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說。”
秋無意一呆,苦笑道,“大哥,你真的醉了。”
蕭初陽驀然大笑道,“醉了?醉的好,一醉解千愁!全樓上下百多號人,這五十壇酒又能撐幾日?若酒也喝完了,援手尚未至,我們竟真的生生渴死在這江南水鄉麼!”
笑聲未絕時,他又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他忽然又拉住秋無意的手,直直盯著他,認真道,“大哥錯了。大哥不該留你下來,讓你陪我一起受這份活罪。看你的嘴唇,原先那麼豐潤,這幾日竟然乾的裂開口子了……。”
蕭初陽微皺著眉,喃喃低聲說著,抬起修長的右手來,拇指輕輕拂上秋無意的唇邊。
下一瞬間,他忽然僕的倒在桌上睡了過去。
秋無意盯著醉倒的蕭初陽看了半天,嘆了一口氣,搖晃著站起來扶起他走了兩步,想一想又晃回來拿起那壺剩下一半的酒,再勉強半拖著他回房間。
秋無意也是醉了,居然沒有想到把蕭初陽送回他自己的房間,而是帶著他回到了九宵閣,把他扔在了自己的床上。
然後他看著那張被佔據的床,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把蕭初陽往裡面挪挪,自己靠在外面,拿起那半壺美酒,又喝下去一半。
冷酒入腹,一片混亂的大腦竟是變得清醒了一點。望望旁邊毫無防備沉睡著的蕭初陽,他忽然想起了那日陸淺羽悄悄塞過來的紙團。
纖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搭上蕭初陽的脖項,沉穩均勻的脈搏跳動從指尖處傳來。
只要這麼用力按下去……
薄薄的月色自窗戶的紗籠隔攔裡漏進來,清冷的光輝恰好照在沉睡中的蕭初陽身上。
即使是睡夢中,蕭初陽的眉頭也是微微皺起的。
秋無意靠在床邊,靜靜看著他。
這張俊雅的面容他自十三歲起,已看了十年。這十年間,他親眼見得這個人是如何從一個溫柔靦腆的大男孩,逐漸成為盛名鼎鼎的初陽公子,再成為一手掌控著武林同盟的蕭盟主。
然而,自何時起,這個人的笑容越來越少,眉頭的憂慮卻是越來越多了?
酒入愁腸愁更長。今夜醉倒他的,是酒,還是愁?
下一刻,秋無意的手輕輕撫過蕭初陽的眉頭,撫平了那些微微皺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