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北巷那邊,那兒一群書生小姐在吟詩作對呢,其中有個小侯爺英雄氣概啊,一看欺負人,就派人把那些婆子家丁拿下,救了那小媳婦,兩方一對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小侯爺就犯難了,最後一併把人送去了府尹老爺那裡處置,自然是審明白了,人那是親弟弟呢,出什麼牆?小媳婦只因老夫人素來刻薄,料定他不會救濟自己孃家親戚,指不定怎生刻薄刁難嘲笑,又因為隨身連個服侍的人都沒,這才悄悄的把積攢許久的些許體己親自給弟弟送去,不想卻鬧出了這番風波,那媳婦說:那個家是再也不能回去了,就求府尹老爺你讓我離開吧。老太君也嫌她丟人,讓她滾,那媳婦便請了府尹老爺、各位公子小姐做見證,寫下了彼此再無關係的切割書,卻是連嫁妝也不敢提分毫,倒是府尹老爺看不過眼,跟老太君索要,不想那老太君目中無人,指著那小媳婦罵:她不過一個小賤人哪有什麼嫁妝,便是有,也不過三五兩——竟從頭上摘了個金叉扔她身上,說這金叉值二十兩,便宜你,多餘的拿去買藥吃——
你聽聽,你聽聽,說的還是人話麼?都做了切割彼此無瓜葛了,還這樣咒罵人家,真不是個東西。那金叉頭又細又尖,砸那小媳婦身上,紮了個血洞,那小媳婦怕得一個勁的哆嗦,無論如何也不敢要,府尹大人便說:你貧弱無依,便是連過冬衣衫也沒件,這金叉雖然不值錢,也是一點添補,若是西城候府的人將來敢以此拿捏你、找你麻煩,只管找來,我與眾位公子小姐各位街坊為你作證是老夫人賠償與你,與你無關。竟然直接叫衙差去當鋪換了銀子給那小媳婦,把那老太君氣了半死——
本來大家坐完堂,這事就完了。可那老太君什麼性子啊,被府尹大人嘲諷了,竟然把氣出在那小媳婦身上,公堂之上,竟然掄起柺杖就打那小媳婦,那小媳婦本就體弱,一下子就被打暈過去了。後來還是府尹夫人把人抬到了後院安歇把老太君趕走,這才算完。哎,這都什麼人什麼事啊,個狗屁老東西真不是東西。”
這般大同小異的說法在街巷眾人中流傳,大傢俱偏向那可憐的小媳婦,稱讚救人的公子小姐仁義,府尹大人清明,府尹夫人賢良,無不唾棄西城侯府的仗勢欺人尤其老太君的橫蠻,西城侯府一時過街老鼠,雖沒人人敢喊打,人人唾棄倒是真的。又經過往來客商口耳,更是四下流傳,後來傳到京城被西城候夫人得知後,差點沒暈過去,這麼給混賬老東西——恨不得生吃了她。
府內的下人最近都不敢出門,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穆柔更是氣得摔了不少東西,北平府的貴子貴女都瞧不起她,平時跟她玩得好的也疏離了她,穆柔一點沒反省是老夫人的做法有問題,只恨嚴明月入骨:她就是個搞屎棍,盡禍事。好多怨氣的說話傳出,眾人看待西城侯府的目光更異樣了。
在穆柔不知道第幾次氣得摔東西,府內下人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候,一頂青軟小轎子靜悄悄的抬入了北平府府尹後院。府尹黎夫人候了好一會,見了轎子,急急忙忙扶著丫鬟的手迎了上去,轎停下,下來一位著素白棉襖百褶花裙裹鑲邊雪白狐狸毛披氅頭戴金叉寶石簪子的貴氣少女,一身裝扮顯得人粉雕玉琢,如冰雪仙子。
黎夫人笑盈盈的與她行禮,“芸娘子,你可來了?再不來,奴家的脖子就要長一寸了。”
黎夫人口舌伶俐,素善交際,在別人還對芸娘猶豫不決的時候,她已經向芸娘伸出橄欖枝了,所以,是最早與芸娘相熟也交好的一批夫人。芸娘曾把崇威書院的修葺工作交給她那愛倒騰泥水瓦礫在營造局當工匠頭目的大兄弟,府尹夫人對她甚為感激,故而芸娘請求她幫做些事,她毫不猶豫答應了,結果,不但買了芸娘人情,自己與夫君也落了個“仁義賢良”的好名聲,聽著下人稟報回來的外面傳說的好話,黎夫人真是喜在心頭樂不可支,聽聞芸娘要來,早早的著人準備好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