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關起屋門邊吃西瓜邊譏諷她。可如今,她跟了馮綸,或者說馮綸跟了她,兩個人招搖過市。有時候我都想不起她叫什麼了,依然按著過去背地裡的叫法不屑地從鼻子裡嗤一句奶牛。
奶牛的胸真大。我有時恨胸太大的女人,港劇裡胸大的女人都沒有頭腦不是嗎?可男人都是一些膚淺的東西,就懂得看身條,看臉蛋,不看知識學問。那些殘存的注重女孩知識學問的,外形八成又是二等殘廢。
這麼想著,我心裡更不平衡。我後悔自己唸了研究生,倒不是因為學了文獻檢索專業,而是因為同校沒有幾個看得過去的男生,好日子就蹉跎了。歲月沒有饒過我,我知道我二十七歲了,偶爾熬夜過後眼角有細細的紋路。
我愛過,愛過馮綸。他愛上那個大胸女人,不愛我。
我現在不暗戀他,我誰也不喜歡,誰也不在乎。
我越這麼自我安慰,媽媽越說我自欺欺人。其實她不算懂我,還是爸爸理解我。收到方睿慈喜帖的那天,我著實在屋裡發了一下午瘋。他聽見我乒乒乓乓地摔東西,還是笑呵呵地端了盤切好的西瓜送進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得啦,丫頭,吃點西瓜消消火。”
我就愛爸爸這樣,什麼都明白,什麼都不點破,留了最後那點面子,維護了我的自尊心。混成宿舍裡最後一名的大剩女,情非所願,我也無從選擇。
第一章 婚禮上的倒黴事(2)
古籍處的關處長結婚了,有一個四歲的兒子,我再往死裡含情脈脈,每天準時給他拿報紙,偶爾一起吃頓“工作”晚餐,卻還是狠不下心去他家裡插足。他媳婦不容易,拉扯著孩子長這麼大,我知道做女人的辛苦,又何必去為難別的女人呢。
喝了兩杯還沒醉,我給自己倒了第三杯紅酒。遠處的伴郎新郎漸漸分不太清楚,耳根子邊的老女人談話聲還在繼續。我想拍案而起,乾淨利落地撮合了她們倆的兒女。可我是誰,我自己都沒推銷出去,我有什麼資格給人家做媒拉線?
我踏踏實實地坐著,喝了第四杯。一隻手支撐著頭,發現新郎新娘開始輪桌敬酒,趕緊坐正身子,想修正一下形象。同屋六個,觀禮的只有我。我的形象其實不差,很賢淑,很知性。
我和大翻譯家的夫人同姓,名字沾了大作家夫人的光,我的別號還很有講頭,和寫翠翠的那個人的太太一樣。我喜歡我的名字,別人叫我戴若,若若,爸爸媽媽叫我兆兆,因為我出生昭示了好年景。那一年爸爸評上了特級職稱,媽媽當上了先進工作者,漲了兩級工資,發了二十斤糧票。
“若若……”
我是古代文獻檢索專業出來的優秀畢業生,論文答辯我排進全校前十名,導師以我為榮。我不是女學究,不是方睿慈那種形同第四類人種的女博士,雖然我在大學圖書館工作,可我……
“若若!”
有人叫我,在方睿慈的婚禮上,竟然有人叫我。
拍拍臉頰醒酒,我看到兩張一樣的臉在眼前重疊又分開。站起身,我還記得端起酒杯說祝詞。
“新婚……新婚……快樂……”
酒還沒喝到嘴裡,來人抓著我的杯子放回桌上,又把我按到座位上坐好,俯下身仔仔細細地打量我。
這次我看清楚了,是方睿慈的姐姐方睿智。她也不是伴娘,但是她坐在親友席。我來晚了,我坐在加桌的小角落裡,這桌的紅酒味道特別不好。
“若若?”
“方姐姐……”我傻傻地笑,端起杯子想敬她。
“若若,姐姐跟你說點兒正事!”
方姐姐坐下了,我挪挪椅子打了個酒嗝,慌忙捂住嘴。
“若若,咱也老大不小了。”
方姐姐遞過來一杯清水,我覺得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