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也不通袁氏的柴米油鹽,兩下里雖不曾真的置氣,可處在一塊自來說不上話。
譬如袁氏腦子裡想的便是給丈夫納妾,還得給妾排輪值表,沒有老爺去通房屋子裡的,這些個妾都得抱著鋪蓋給顏麗章值夜,通房小妾還得要生孩子,生了孩子那才是盡了女人的本份。
可梅氏腦子想的卻是甚個時候能跟著丈夫去城效莊頭裡邊疏散,園裡一株海棠又開了花,很該辦個花宴,夫妻兩個對坐,彈琴論對賭書罰酒。
這麼兩個人,便是坐在一張長案上頭都一南一北,忽的論起這個來,不說梅氏只有這一個兒子,就是三個都是兒子,她是斷然不肯把兒子過繼到袁氏房裡的。
袁氏實也瞧不中梅氏養兒子的辦法,要麼就通庶務,要麼就一門心思苦讀,非帶了兒子掃雪烹茶,那梅花骨朵兒上頭的雪水,跟打出來的井水有個甚差別。
妯娌兩個不是頭一回論起這事兒,梅氏死咬了不答應,袁氏拿她也沒法子,兩個扯皮也不是一回,面對面坐著,一個似在荒地裡頭喊話,一個似一拳頭打中了棉花,誰也不能接著誰的話茬,見了丈夫個個嘆息,只盼著紀氏趕緊回來。
紀氏一行緊趕慢趕總算回了金陵,碼頭日日都有顏家下人等著,一見著掛著顏字旗子的船趕緊奔過來,顏連章一見著就問:“老太爺可好?”
顏家上一輩兒,只有這個七病八災的伯父了,下人聽見問訊,知道是問要不要換上孝衣裳,連連搖頭:“老太爺還喝著參湯,二老爺趕緊家去罷。”不論東西北,闔府的人都知道,只等著二老爺回去拿主意呢。
顏連章鬆一口氣兒,又叫人往後傳話,原來這白孝服就預備著,聽見無事再收進箱籠裡,紀氏套上寶藍的杭綢禙子,澄哥兒跟明沅兩個也不換衣裳了,一路坐著轎子回了顏家。
顏連章騎得馬先行一步,還吩咐轎伕不許顛著了,進得門邊見下人都換了豔色衣裳,院裡清掃的乾乾淨淨,進院出院回事的僕婦也不見慌亂模樣,倒鬆一口氣,雖不敬,卻還是腹誹,這回兒怎麼大哥三哥家的竟中用起來。
紀氏進門也是一驚,卻不及問話,直往北院裡去,還未到大伯病床前,就看見兩個妯娌對坐著,袁氏一張嘴兒說個不停,梅氏臉上笑意都發僵了。
兩個見著紀氏進來,心裡都暗自唸佛,紀氏眼睛一掃就知她們打的什麼官司,根本不想接這個茬,不等開口就急問:“大伯如何?”
袁氏道:“如今只用著參湯,連御醫都說叫咱們預備著裝裹了。”
紀氏皺皺眉頭,覺得這話在病房裡頭說很有些不吉利,一把拉了梅氏:“大嫂了,明潼明芃身上可好了?”
梅氏一怔:“是夜裡著了風,回來喝藥發汗已是好得多了,如今全由明蓁看著,前頭這樣亂,不敢好往外挪。”
連顏明芃也還住在東院裡頭呢,紀氏一聽這話心頭一鬆,原還當進門就要先應付過繼事,如今大伯還在,女兒又好起來,她神色一鬆,立時就露出疲色來。
梅氏見著她臉色實不好看,扶了她的手:“弟妹才回來,趕緊歇著去,舟車勞頓,歇上一歇再來便是。”她也怕袁氏立時拉著紀氏來問她要孩子。
袁氏心知肚明,臉上卻不能做得難看,紀氏著急回去看女兒,又不能急步快行,扶了丫環的手,瓊珠瓊玉兩個扶著她,捱到明潼住的院裡,進門就看見女兒披了長衣迎出來,原是臨窗立著,早早就瞧見了紀氏。
“趕緊回去,別再著了風。”紀氏一擋,握了她的手,三個多月不見,她瘦削許多,身量也長了,眼圈一紅:“可是在宮裡受了苦楚?”
明潼見著紀氏也跟著眼眶一熱,環了她的胳膊:“哪兒呢,不過是貪涼愛睡,這才病了,裡頭一切都好,大姐姐都打點好的。”
紀氏聽見這話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