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扶著春芹快步走到門外,待出了院子,只見楊昊之穿著單衣,正垂著頭跪在地上,冷風一嗖便凍得瑟瑟發抖,甚是可憐。
柳夫人即便對楊昊之有幾分惱恨,見到這番形容也便煙消雲散了,因愛子歸家,更如同得了珍寶一般,喚了一聲:“我兒哇!”便撲倒上前,抱著楊昊之大哭,眼淚似斷了線珠子從腮上滾了下來,一面哭,一面罵道:“沒良心下流種子!你怎能撇下娘一走了之,活活要了我命……”
楊昊之淚流滿面,哽咽道:“娘……不孝兒,不孝兒回來了……”說罷已不能自控,母子二人抱頭痛哭,彷彿生離死別一般。楊昊之哭幾聲,又抬起頭看著柳夫人道:“這些時日,我,我最最掛念唯有母親,每日裡做夢都夢見……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回母親身邊……”
柳夫人聽了更是大慟,雙手捧著楊昊之臉,流淚道:“我兒,快讓娘好好看看,這些日子在外可受苦了?可曾受了委屈?瞧瞧,怎麼都瘦成這個模樣了……”說著二人又相對垂淚,抱在一處痛哭。
左右丫鬟婆子見此景想笑又不敢笑,從左右湧上來,攙攙,勸勸。正此時,只聽一聲怒喝:“扶這個畜生起來做什麼?還不趕緊把他打出去!”
這一聲如同焦雷,楊昊之神魂登時唬飛了一半,只見楊崢怒氣衝衝走上來,心肝不由顫了起來。
原來當日楊昊之正與妍玉如膠似漆,夜夜在柳家園子裡幽會。楊昊之極愛妍玉嬌媚,他平素自詡才子,慣會做低伏小,又會吟風弄月,百般溫存,兼有百般口不能言風流手段,直將妍玉哄得痴痴迷迷,不到幾日就連柯瑞也丟到腦後了,一心一意和楊昊之計較。這二人均也有些痴處,但凡歡喜誰,便定是、海誓山盟,前因後果一概不管。故正月裡兩人好事被撞破,再見無緣,這二人均是一腔深情和憤懣,顧影自憐,對空長嘆,只覺自己是天下第一苦情相思人兒。
但事已至此,楊昊之也不敢回楊府,在楊家鋪子裡悄悄支了三百兩銀子,找了一處客棧住下。過了兩日,打聽到有些人家婦人攬了柳府針線活兒做,便使銀子託人往內宅裡頭給妍玉送信兒相約私奔,那些做活兒婦人本不敢管,楊昊之掰謊說自己是妍玉身邊大丫鬟紅芍表哥,送不過是家信,又將白花花銀子送到眼皮子底下,那婦人也不由動了心,幫著遞了進去。
紅芍接著信兒暗道:“日後我前程都系在妍姑娘一人身上,如今她和有婦之夫有了不才之事,即便柳家是個四品織造,她日後也絕難嫁入上等人家去了。我倒也該好好謀劃謀劃……這楊家大爺,生得俊俏,也有個柔和性子,家中有金山銀山,若是姑娘嫁過去,我也不難有一番前程。”又想到楊昊之一雙多情眼,心中酥了酥,便回去背了人百般攛掇妍玉。
妍玉自小被驕縱壞了,行事隨心所欲,哪裡能分得輕重,又和楊昊之在恩愛興頭上,被紅芍這麼一慫,登時便不管不顧了,連忙收拾了幾件衣裳細軟,和紅芍密謀,使了個金蟬脫殼法兒,天一暗便偷偷從柳家花園子裡狗洞溜了,楊昊之早已等候多時,立刻帶了妍玉和紅芍到杭州逍遙快活了一番。楊昊之雖揣了三百兩銀子,奈何他素來是個撒漫使錢,妍玉又嬌貴,一切嚼用必然要最上等。故不到三個月錢便要花空,此時妍玉又添了病兒,不是頭暈就是噁心,請來大夫一診,原來是有了身孕。楊昊之暗道:“我跟妍兒已生米煮成熟飯,想必柳家也不能再說什麼,只得把女兒乖乖嫁過來,到時候家裡多給聘禮,彩禮豐厚了也能堵了柳家人嘴。況我此番娶了個官宦人家嫡女進門,爹孃臉上也有光,自然也不會怪我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