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了。”
阿依知道他是在提醒她,眸光鎮定,神色平穩,絲毫沒有因為鮮血淋漓和內臟滿眼而驚慌失措,她淡淡地應了聲:
“是。”
很快,破損碎裂的腎臟被完整地從體內剝離開來,秦泊南一個閃身,阿依手中銀光一閃,已經封住了接下來的大血管。緊接著默契地填補到秦泊南讓出來的空位上,手指翻飛,迅疾麻利,簡直比閨房裡的姑娘繡帕子的手藝還要嫻熟精湛。
天知道她為了練習這樣的技藝足足刻苦了將近一年,每到結束時都會指尖痠麻,必須要靠秦泊南給她用草藥水泡手指頭泡上兩刻鐘才能有所緩解。
阿依用羊腸線將破裂的創口一針一線看似輕鬆自由,實則認真謹慎地縫合上。秦泊南已經將腎臟放到一旁,先檢視了一下邱鶴的情況,為他診了脈,確定雖然生息微弱,但能夠繼續活下去的希望還是很明顯的,堅強的意志與勉強還算平穩的身體應該能讓他挺過阿依接下來的縫合。
秦泊南很快回到阿依剛剛站立的位置上,給她遞腸線幫她打下手。
阿依的縫合技巧絕對沒有問題,甚至是半點瑕疵都沒有,這一點秦泊南相當肯定。只有他知道她的這一手絕活是怎樣練出來的,抓住一切空閒時間拼命地練習,連手指頭都快腫成蘿蔔了她也毫不在意。
的確,她在醫術上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天賦,然而她的勤勉刻苦恐怕也是常人很難達到的。這也無怪乎即使紫蘇再不喜歡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芳憐天生對人冷淡,成天扳著一張臉,卻還是連喝帶罵地傳了她一身製藥術;孫老爺子一輩子沒收過徒弟,臨老了卻將一身醫術傳給了她;即使石冉青再討厭她,也不得不在沒人的時候偷偷地嘀咕一句,這小子,簡直是個習醫的瘋子。
她的堅韌與刻苦,連他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時間就在靜寂中一點一點地過去……
阿依縫合的速度極快,卻又極為優雅且富有節奏性。當最後一層表皮層被她用針線縫合到最後一針時,在斷線的一剎那,她終於抬頭,全身緊繃滿頭是汗地看了邱鶴一眼。
前胸略微地起伏著,即使那一起一伏不是特別清楚,阿依還是感受出來了,她繃緊的心臟終於放鬆了一半:還好還好,至少現在人還是活著的!
秦泊南在她斷線的一刻,面色凝重地為邱鶴把了脈。
其實他行醫十幾年,見過的疑難重症無數,之前自然也有過像邱鶴這樣的情況,重傷之後難以救治,只能眼看著死去,那時亦有豁出去的病人或家人願意讓他動刀。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好奇心強,可惜試過的那幾例全部失敗了。儘管沒有引發什麼糾紛,他自己卻心灰意懶,之後雖然仍舊繼續練習,卻只是當做自己內心深處的一項隱秘的寄託。
失敗過後他再也沒想把這一項當做真正的醫術,不,也不是,其實他心底裡還是在隱隱期待著的,卻因為失敗了許多次,不敢再去嘗試,便藉口說不會成功,乾脆斷了自己的念想,其實他根本就是害怕再失敗。
直到有了阿依,直到被阿依撞破,直到阿依陪他一同研究參悟,直到阿依那沸騰著的年輕血液驅使著她下定決心來慫恿他,於是他的心又活了過來。
第一次在縫合完畢之後傷者還有氣息,秦泊南自然希冀得更多。
“怎麼樣?”即使阿依努力鎮定,乾澀的嗓音卻仍舊如被敲過的銅鐘,在微微地顫抖。
秦泊南靜靜地診過了脈,抬起頭,淡聲回答:
“暫時穩定。”
停頓了片刻,阿依硃紅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勾起,粲然一笑,恍若熾烈的陽光下臨風綻放的蓮花,炫目迷人。
那明媚的笑落入秦泊南的眼裡,他回以會心的一笑,一顆心卻在胸腔內因為過激的顫動頻率而產生了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