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座很大的帳篷,光線陰暗,裝飾簡單,鋪著粗糙的氈毯,兩邊或坐或站著十幾位粗野的男子,每人身邊都豎著一柄又長又寬的重劍,方聞是有一種感覺,這些人的身份地位與劍的大小成正比。
第一印象很快就不攻自破,最裡面的矮榻之上,盤腿坐著一名年輕人,從位置上來看應該是首領,身邊的刀劍卻最短小。
年輕人臉色蒼白,似有虛寒之症,面貌本來應該是英俊的,卻被那副陰鬱的表情遮蔽不少。
在矮榻左右各站著一名護衛,左手是名極俊美的少年,方聞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右手是名十多歲的少女。
方聞是連吞幾下口水,說出早已埋在心中的實話,“大王饒命,小的一介書生,無錢無勢,想必兩位大哥是抓錯人了。”
矮榻上的年輕開口說話,聲音冰冷,稍顯慵懶,卻有一種生殺在握的威嚴,讓方聞是徹底相信他就是“大王”。
“方聞是,你不認得我了嗎?”
方聞是抬起頭,仔細看了一會,腦子飛快地轉動,希望能想起點什麼,隨後眼睛一亮,“是你啊,哎,怎麼不早說?兄臺一向可好?家裡人也都好吧?”
年輕人等他說完,“四年前鐵山大營,方先生可還記得贈馬之人?”
有了這句提醒,方聞是終於認出了眼前的年輕人,可還是想不起名字,“是你!你……怎麼……你不是……這是哪?”
“這裡是大雪山山口,我叫楊歡,已經不是金鵬殺手了。”
大雪山!方聞是震驚了,這裡離家鄉最少有上千裡,自己竟然被抓到這個鬼地方來,不用問,周圍這些猙獰的男子就是傳說中的大雪山劍客了。
鄉下僻遠,劍客衝出大雪山直逼疏勒國邊境的事,還沒有傳到方聞是的耳朵裡,但他隱隱約約對“楊歡”這個名字有印象,記得這是金鵬堡幾年前的叛逃者,他可從來沒將這事與自己若干年前見過的殺手學徒聯絡在一起。
“楊老弟。”方聞是脫口而出,轉念又改換稱呼,“楊大王……”
一名獨眼漢子冷冷地糾正,“群龍之首、五峰之王。”
方聞是一怔,這個名字太長,他有點叫不出口,獨眼漢子給他一個簡稱,“龍王。”
“龍王陛下。”方聞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怎麼都覺得這個年輕人和自己見過的殺手學徒不像是同一個人。
“沒有‘陛下’,就是‘龍王’。”獨眼漢子孜孜不倦地教誨什麼都不懂的書生。
“龍王。”方聞是真心覺得這個稱呼非常奇怪,但他的心神已經鎮定下來,能夠很好地掩飾真實情感,“召見在下,不知有何吩咐。”
“方先生還記得當初的承諾吧,我現在有五千人馬,找你出謀劃策。”顧慎為也不喜歡“龍王”的稱呼,但這是五峰族長商量好幾天獻上的尊稱,他只能接受。
方聞是當然不記得隨口說過的一句話,不過有人找他出謀劃策,終歸是好事,或許他等了二十幾年的人生轉折點就落在此時此刻,“嗬嗯,當然當然,五千人馬,不錯不錯。”
顧慎為了解方聞是的為人,“方先生旅途勞頓,不妨稍事休息,明日再談。”
雖然宴席上的菜餚種類不多,卻很豐盛,不是大塊的肉,就是乳酷奶酒,方聞是吃了幾年來最飽的一頓飯,直到肚皮高高鼓起,再也塞不進一塊肉,他才騰出工夫仔細觀察年輕的“龍王”和手下野蠻的劍客。
想讓他方聞是出謀劃策,也得有點根基才行,他可不會給一群烏合之眾當軍師。
觀察的結果不是很樂觀,劍客們沉默寡言,武力沒問題,可是相互間十分戒備,誰也不瞧誰,總是一隻手抓肉,另一隻手放在離重劍不遠的地方。
龍王楊歡由兩名少年服侍進餐,每道菜都要